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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元元与日本大师梅若玄祥在合作表演了能剧—《鹰姬》

谭元元

  出生上海,11岁考入上海芭蕾舞学校,她的芭蕾舞蹈造诣堪称芭蕾界的神话,精湛的芭蕾舞技惊动全世界:她是唯一担任美国三大芭蕾舞团之一—旧金山芭蕾舞团主演演员的唯一中国人,是参加捷克拉格世界明星汇演的第一位亚洲人。将和世界顶级演员依阿罗斯拉夫·撒连格和法国巴黎国家歌剧院芭蕾舞团首席演员卡尔·巴给特出演。前不久,谭元元和日本国宝级大师梅若玄祥在日本合作表演了能剧—《鹰姬》,她在其中跳芭蕾,她说芭蕾是一种可以和各种舞蹈类别结合的舞蹈。

  尚未开场,便抛出了巨大的悬念。

  居酒屋偶遇的日本大妈,听说我们要去看这部百年老剧,肃然起敬,缓缓比划着说:“慢,非常非常慢。穿很多衣服,戴着面具……”这门厚重沉滞的古老东方艺术,如何与轻盈明快的芭蕾舞共冶一炉?

  六月底到七月初是谭元元的“暑假”,暂时中断了旧金山芭蕾舞团的排练和世界各地的繁忙演出,总算有了一段自由支配的时间。但是她并没有给自己休假放松,而是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一件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能剧里跳芭蕾。

 

《鹰姬》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

用她的话说,如果摆在15年前,她也许就推辞了。但是对现在的她,这次跨界艺术合作的机会深深地触动了她的艺术神经,有种非试不可的冲动。于是,6月21日,谭元元飞到日本;6月27日,在东京国立能乐堂连演两场;6月28日到大阪,又演一场。

欧美国家顶级芭蕾舞团里唯一的华裔首席舞者谭元元,已获得极高的知名度, 2004年,谭元元登上美国《时代》杂志封面,被评为“亚洲英雄”。但对于能剧,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门外汉。在此之前,她对能剧的认识仅限于能剧面具。“能剧演员把面具称作‘能面’,能面是能剧的灵魂。” 但是,这点表面的认识让她第一次拿能面的时候犯了一个大错误。“我用整个手掌去拿能面,周围的日本演职人员都尖叫出来:‘不、不、不,你不能这样拿。’然后演示给我看。只能用两手的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能面两边的细绳,手指直接碰到面具是大忌。”谭元元一边说,一边又演示给我们看。

事后,谭元元想了想,日本人如此重视能面,“大概是因为能面附着能剧大师的灵魂,戴上能面,就好像能剧大师附体一般。”

能剧是有着1000多年历史的古老剧种,和狂言、歌舞伎一起,并称为日本的三大传统戏剧。能剧之所以独特,是因为能剧演员不能靠表情传递喜怒哀乐,而要用厚厚的面具把脸遮起来,只能通过肢体语言和特殊的发音技巧来表演。除此以外,用日本古语演唱、华美厚重的戏服、繁复的装饰品,甚至在舞台上脚底不能离开地面等苛刻的要求,也赋予了能剧神秘的色彩。

 

2001年,能剧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为“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能剧之于日本,就像京剧、昆曲之于中国一样,面临着艰难的传承。和曾经的“青春版《牡丹亭》”一样,能剧也做出了顺应时代的创新,谭元元参与演出的《鹰姬》便是如此。

《鹰姬》的剧本作者是爱尔兰诗人叶芝。1913年,叶芝担任美国诗人E.庞德的秘书期间,对日本古典戏剧发生了强烈兴趣,创作了剧本《鹰泉》。此后,日本人横道万里雄在《鹰泉》的基础上进行改编,形成了最终的《鹰姬》。

而“芭蕾、现代舞版《鹰姬》”的幕后推动者,是日本著名的能剧大师梅若玄祥。梅若先生出自日本著名的能剧世家,对能剧创新和在全世界的推广不遗余力,仅仅是《鹰姬》这部作品,他就有过十次左右的创新。同时,梅若先生还扮演了《鹰姬》中的“老人”一角,在他的推动之下,谭元元和日本著名的现代舞演员森山开次一起加入到了《鹰姬》的演出中。



 对于谭元元来说,这是一次跨界的演出。

  在 后台,她被一群表情肃穆的日本演职人员围住,帮她穿上“鹰姬”那有三百年历史、刺绣华丽的、重达几十斤的古董缎袍。面具是她自己恭恭敬敬戴上的。“能剧演员相信,每个面具都是独一无二的角色之魂,不可随意示人;戴上面具后演员就角色附体,不再是自己。戴错面具和用错误的手法戴面具,都是十分失礼的。”她一脸严肃地解释着,“我排练舞蹈时拿着面具的下巴往脸上戴,所有人都叫起来——不行!必须用手指小心掂着面具的两侧,这才是正确手法。”收拾妥当,谭元元端坐幔布包裹的“井”内,由演职员“布置”于台上。这套繁复的仪式,循规蹈矩地做罢,会因约束而得来一份纯粹的美感。 



  能剧作为日本三大古典戏剧之一——另两项东瀛国粹是狂言和歌舞伎,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八世纪的中国。梅若从三岁起就开始学习能乐,至今练功不辍。这个高大丰满、皮肤白皙的光头大师,为了把更多的年轻人吸引到能剧剧场中,70多岁还一直致力于创新,携谭元元引入古典芭蕾,便是其中的一次尝试。 

  没有音乐,没有伴奏,梅若在一片寂静中“折足”而行。依照传统,能剧演员须穿袜子,运步时脚踝不可举起,足底必须紧贴地板,是为折足。短短20米的一条回廊,梅若走了足足五分钟,在“鹰姬”守护的泉水旁苦等99年而不可得的无奈和痛感,被老人演绎得入木三分。 

  没有麦克风,梅若大师呜咽般的吟唱,清晰地从面具上花生粒大小的“口”中传出来,而“地谣”(歌队)一遍遍喊着:“有……无……有……无……”执着的神态,一如明治神宫上方四季盘桓的乌鸦。 
 
能剧是一种极慢的艺术,它取消了一切外在的情感暗示,仅凭演员的身体和吟唱来表现,因此需要观众的极大耐心。即便是日本的观众,也因为听不懂日本古语的吟唱而恹恹欲睡。 

  幸好,谭元元的登场为这个六米见方的舞台带来了一抹亮色。身着红色舞裙的她凌波般行走,就像变身为火焰般的“鹰姬”,时而张扬傲慢,时而优雅灵动,一举手、一投足,东方女巫执掌命运的高傲和自信,尽在不言中。 

  国立能乐堂的舞台地板用四百年树龄的尾州丝柏镶成,光滑如镜,不能穿足尖鞋,只能穿着袜子起舞,稍有不慎就容易滑倒。为此,谭元元还首创了“能剧足尖鞋”——“我把袜子足尖部分剪开,缝进芭蕾的木足尖。” 她旋转起来,与能剧“折足”而舞的传统恰恰相反,谭元元成了六百年间第一个踮起脚尖跳能剧的人。

 



梅若大师说,他一生合作过十多位“鹰姬”,谭元元是最有灵气的一位。

人  们喜欢用高傲、美艳、寂寞、浪漫等词来揣测芭蕾女演员,但谭元元却是这一刻板印象的反面,卸妆后的她身着T恤和牛仔裤,热情、单纯,像邻家女孩。她喜欢电子音乐和动漫,与舞台上的古典气质判若两人;又喜欢开着红色的奔驰飙车——当然,偶尔也被开罚单。 

  每年上百场的演出,让她的舞者生涯看起来就像是一份沉重的工作,每天开着快车上下班,在不同的角色中穿梭:《天鹅湖》、《睡美人》、《吉赛尔》、《胡桃夹子》……她几乎担纲过剧团里所有剧目的女主角。 

  2006年,这个上海女孩回到国内,以特殊的方式度过了错失多年的春节——在当年的央视春晚上,她和民族舞大师杨丽萍、中国舞舞者刘岩共同表演了《岁寒三友》,她以芭蕾舞表现“松”,后二者则表现“竹”和“梅”。谭元元所有的动作都在一个直径五米左右的圆盘中完成,而且圆盘还是吊在半空中的。 

  为了参加本届世博会的开幕表演,她特意推掉了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作为女主角的演出,回到老家上海担任领舞。演出当晚,为了那一段总时长仅一分半钟、被领导审查过无数遍因而也修改过无数遍的领舞,她要在严寒透风的剧场外,浑身贴着暖宝宝等候一个小时…… 

  十几年在国外的职业训练和演出,她的眼界已经够宽,早已不需要“摆谱”,她追求作为舞者本分的“精准”,在芭蕾这种高度程式化的艺术中取得平衡。 

  多年来,“好孩子”谭元元其实一直在创新,比如今年三月演的《小美人鱼》,其“尾巴”(即裙子)的设计灵感就来自能剧——如何用最少的表情,传达小美人鱼刺杀沉睡的爱人时内心的冲突?能剧中戴上面具的演出无疑会给她启示。 

  18岁时在旧金山芭蕾舞团时所受到的排挤已经不足为外人道,倒是多年来游走于世界各地,跨界的交流让她在不同的文化间游刃有余。现在的谭元元喜欢讲究“创新”,首次在能剧中踮起脚尖舞动的《鹰姬》当然不会是最后一次。 

  20多年前,父母以抛硬币决定了她此后一生的芭蕾舞生涯,伤痛频发,而她无法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频繁逛街,也不敢穿短裙和凉鞋,以掩盖芭蕾舞演员的“通病”——八字脚和脚趾外翻;她热爱旅行,却因为频繁的飞行和工作而惧怕飞机;热爱红酒,登台前两天内却是一滴酒都不能沾……最严重的一次胯骨错位,让谭元元几乎要告别舞台。她因而更加珍视生活,因为,“身体不是无所不能的”。

“跳到35岁,我就退休。”谭元元曾说。这日子一天天逼近,但她借一个玩笑去开脱:“我们团有一个演员刚刚挂靴了。43岁,两个孩子的母亲。她怀孕六个月的时候,还穿着足尖鞋做单腿转!”

演出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鹰姬》的故事带有强烈哲学色彩。谭元元扮演的鹰姬是一个女巫,被她下咒的泉眼一直干涸着。梅若玄祥扮演的老人九十九年如一日,在泉眼边等待泉水喷出。森山开次扮演的波斯国年轻王子也和老人一样来取泉水,老人劝波斯王子放弃,但王子并不罢休,一定要看一眼泉水涌出。突然,鹰姬现身,老人陷入昏睡,而波斯王子和鹰姬之间展开了一场激战,但不敌鹰姬,被封入岩石中永远沉睡。去世的老人化为山中幽鬼,回到波斯王子沉睡之处,感叹那些求取泉水而不得之人的痛苦。

“泉水代表着人类的欲望,人人都想来取欲望之水,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不可能一直想要就一直有,鹰姬是对欲望的守护,制约着人类的贪婪。”梅若先生说。

谭元元确定参与《鹰姬》的演出是在去年12月。可这个建议早是在两年前就由一位日本制作人提出。“这个制作人叫西尾智子。我和西尾七年前有过合作,当时她请了一位日本当红编舞家为我编了一个长达7分钟的现代芭蕾,受到很好的评价。西尾与我再次见面的时候提出要再合作一次,我当时很喜欢这个想法,但是两年间我的档期都满了—我在旧金山芭蕾舞团一年还有100场演出的合约,所以事情一直拖到今天。”

确定演出之后,谭元元开始反复阅读《鹰姬》的英文剧本,同时拿到日本寄过来的一盘磁带,上面录着《鹰姬》的旋律。“当时我很奇怪,日本现在这么发达,怎么还要用磁带?来到日本以后发现,所有的能剧音乐都是录在磁带上的,不用CD,音乐质量却不差。”

利用演出的闲暇工夫,谭元元在脑中构思芭蕾的舞蹈动作。这和她以往所有参与的舞蹈都不一样。“古典芭蕾演出前,每一个动作都编排得很精细,现代芭蕾也是。排练的时候,编舞具备了绝对主导权,虽然有些编舞你可以跟他商量是不是可以做些改变,但是有些编舞丝毫不希望别人违背他的意愿。”这一次,所有与芭蕾有关的部分都由谭元元自己决定,包括怎么跳、怎么穿、选什么配饰??

但是看不到真正的能剧舞台,看不到能剧戏服和面具,看不到演出伙伴,一切都是空想,特别是对细节的处理。在飞往日本之前的6月20日接受媒体采访时,谭元元说:“能剧的服装非常华丽厚重,芭蕾舞裙除了古典舞裙,绝大多数都是很轻盈的,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能剧演员不能穿鞋子,只能穿袜子表演,不能穿舞鞋。还有面具的问题,难道我要一直戴着面具跳吗??这些都需要我到了日本以后再去讨论。”

到达日本之后,谭元元开始挑选戏服。能剧的戏服颜色鲜艳、图案考究,多半为丝质,精工刺绣。通常,戏服和面具一样,都是能剧大师的私藏,而且价值不菲。谭元元挑了几件作为备选,并且打算正式演出时,将轻薄的芭蕾舞裙穿在里面,把戏服套在外面。“两件芭蕾舞裙,一件是红的,跳《卡门》时候穿的,一件是浅绿色的纱裙,在香港演出时穿的。能剧戏服减去了里面的内衬,只留最外面一件最华丽的,方便脱卸。”

至于穿鞋还是穿袜,谭元元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挑芭蕾一定要穿脚尖鞋,才能和能剧形成对比,和现代舞也有对比。舞台很滑,如果只穿袜子,一下子就会滑出去很远。我就把脚尖鞋穿在里面,再在外面套双袜子。”既遵守了能剧规则,又不影响跳芭蕾。

要不要戴着面具跳芭蕾是个棘手的问题。谭元元说,当日方工作人员把能面紧紧箍在她头上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好莱坞版的“花木兰”,觉得自己的眼睛就像花木兰一样高高地吊了上去。戴上以后,基本上什么也看不见:“面具上只有五个黄豆大的小孔,两个眼睛,两个鼻孔,一个嘴巴。”讨论的结果是,戴能面上场,几分钟后摘下。

6月21日晚上,谭元元一直排练到十点,却只是一个人在比划,与她演对手戏的森山开次没有现身。电话里,深山告诉谭元元,“我可能会在这个位置,也可能会在那个位置。”谭元元一下懵了,“可我想象不出来,这个可能是怎么回事。”

然而,最让谭元元担心的,是到了舞台上之后和乐师的配合。

 

笛子吹得快,我就能跳得快

谭元元在戏中一共有两段舞蹈,分别是一段独舞和一段与森山开次合作的双人舞。独舞也是演出的开篇,她的设想是,身着鲜红的芭蕾舞裙,以极具张力和情感的舞姿,表现出一个充满美感的鹰姬形象。开场的韵律是梅若大师亲自选的,他希望鹰姬有一个漂亮的开场。可是,虽然旋律是固定的,但节奏快慢却完全在乐师的掌握之中。

能剧是一门“以慢为美”的艺术,再紧张的故事情节,演员都是不急不慢地缓缓道来。能剧舞台很奇特,在后台和舞台之间,有一条长长的“桥褂”,桥褂和中心舞台呈45度角。演员从桥褂走过来,一路走一路表演,直到舞台中央。梅若先生饰演的老人从彩旗遮住的后台走到舞台中央,一路走走停停再退退,四米左右的距离走了5分钟。相比之下,谭元元的芭蕾(以及森山开次的现代舞),节奏就快得多。

起初,乐师的吹奏还算舒缓,谭元元跟随着乐师柔美旋转,把芭蕾舞里面擦地、控腿等常用的慢动作表现了出来。因为是和泉水有关,她也让身体较为流畅地即兴舞动。渐渐地,连台下的观众也发现,音乐急促了起来,而且是越来越快,快得来不及听了,舞蹈也快得来不及看了。

“乐师即兴发挥吹奏笛子,我就跟着笛声随意发挥。但是反过来,他也在看着我的舞蹈。我觉得他吹得快,就跳得快;他看我手舞足蹈的,大概他以前没看过那么多动作,就吹得更快。我们就这样你追我赶地结束了第一段舞。”好在鹰姬将手伸到泉眼做出施咒的动作时,笛声也戛然而止。虽然大多数观众看不出破绽,但谭元元还是心有余悸。

然而惊险之处还不只如此。“上午的彩排。下午一点和四点的表演,这三场每一场的芭蕾舞都不一样。”东京演出结束当晚接受采访的时候,谭元元这么一说,每个记者都惊诧不已。因为这在通常的正式舞蹈演出中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在台上突然忘记动作的时候。

其实就在几天前,谭元元也以为是不可能的。但就这么即兴发挥,感觉也不错。事后她总结道:“有时候跳舞,什么都不想,就跟着音乐随便舞,可能比想得很清楚怎么跳发挥得更好。”

 

我不喜欢白天鹅、睡美人

似乎在普通人的观念中,跳白天鹅是芭蕾舞者的最高理想。但是谭元元却经常说:“我不喜欢白天鹅,也不喜欢睡美人,因为她们从头到尾都是一种形象。”相反,她喜欢演那些内心戏丰富的角色,像《吉赛尔》和今年3月份刚上演的《小美人鱼》,“这两个都是内心戏比较丰富的角色,跳的时候用心带动肢体动作。也许跟东方人比较细腻的特质有关。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我是因为跳得多了。在国外这么多场演出,天天跳相似的角色,自己也憋得慌。”

这段话也许可以解释谭元元对《鹰姬》这部投入的时间和精力都不是最多的演出如此重视的原因。现在的谭元元,除了在全世界最优秀的编舞的指导下继续跳芭蕾之外,也开始思考芭蕾和其他艺术形式的创新。

谭元元曾经有过一次跳电子舞曲的经历。编舞的是一位现代舞编导。旧金山芭蕾舞团买下了舞蹈两年的版权,被誉为该团多年来的一大创举。编导一下子相中了谭元元,请她跳主角。“有的人觉这种舞蹈跳得歇斯底里,像被电击过了一样,我是比较古典的,但是编导选了我,我也可以用它的方式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就是这次经历之后,谭元元开始思考芭蕾与其他舞蹈形式结合的可能。

“芭蕾是一种可以和各种舞蹈类别结合的舞蹈。芭蕾是基础,很多现代舞舞者都必须有芭蕾舞基础。美国的百老汇剧团,加拿大的太阳马戏团,他们的脚一伸出来,就知道是学过芭蕾舞的。”

尝试新鲜的,做别人没有做过的,是处于舞蹈生涯巅峰的谭元元追逐的另一个高峰。优雅美丽的白天鹅已经无法让她满足,她希望创造更丰满的形象和更多姿的生活,而不是以前那个舞蹈事业一路上扬、生活中只有芭蕾的单调的人。你能想象得出,这么一个瘦弱、文气的谭元元,喜欢看足球,还特意去南非看了几场世界杯吗?你能想象得出,她骨子里特别希望等不用再跳舞的时候,一定要体验一下滑雪、跳伞、蹦极的感觉吗?

虽然目前《鹰姬》的演出已经告一段落,谭元元重新回到旧金山开始排练,8月份又要去丹麦演出,但她却没有停止思考能剧《鹰姬》的种种可能。“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能把这种形式(能剧、现代舞、芭蕾三者结合)搬上正式的舞台。能剧院非常小,观众离得非常近,你不用很大的动作,观众也能感受得到。如果要把能剧搬上正式舞台,那演员应该怎么样表演?那将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专访舞蹈家谭元元

B=外滩画报

T=谭元元

B:这一次演出《鹰姬》的心态比以前的演出都要轻松吗?

T:还是有一些压力,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做,想做好一些。去之前我一点也不知道怎么弄。我所想象的,到了日本以后全部推翻。从零开始,几天之后就要演出。不想把这个事情做坏了。第一天就排练到晚上10点。

B:我可以说这次是你从以前到现在,自由发挥度最高的一次演出,所以你如此重视?

T:对,包括衣服和头饰。比如深色和素色衣服搭配,选择一件袖口宽松的衣服,制造翅膀的感觉,拿一把扇子也是翅膀的延伸。这些都是我的想法。古典头饰那么大,是一个远远比头大的罩子,能剧演员慢悠悠地走路不会有影响,如果我戴着跳舞,早就飞了。我只能找一个古董簪子,再用很多夹子把晃动的金片固定在头发上。包括把袜子套在脚尖鞋外面,都是我临时想出来的。

B:别人看来你是一个很成功的舞蹈家,你自己觉得事业上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吗?

T:有几个舞蹈特别渴望跳,可是到现在还没有跳成,比如《奥涅金》、《蝴蝶夫人》、《茶花女》,看故事的时候就特别触动,看到其他舞团的表演之后,我回去都睡不着了。这次在旧金山芭蕾舞团编排的《小美人鱼》里跳的小美人鱼,也是类似的角色。我有能力表达不同层次人物的内心,为什么不表演?不然就浪费。

B:之前看报道说你在学习一些艺术方面的课程,现在还在继续吗?

T:最近停下来了,因为太忙了。8月份要去丹麦,去演精品,大约有七到八场。在学的有画画、舞蹈史、哲学,还要写论文。

B:就是说你在很早以前就开始计划万一以后不跳舞了,还可以做些别的。

T:不是万一,是一定会停下来的。一般的芭蕾演员,在我这个年龄,已经不跳了。我在上海的同班同学,现在大概还有两三个跳,其他的全都挂靴了。因为我们的艺术寿命实在是太短了。在国外,很多演员二十五六岁就停下来了,有些是受伤,有的是想生孩子了,就不想再跳了。那些生完孩子再回去跳的算很厉害的。

B:芭蕾舞演员退下来之后在家相夫教子的多吗?

T:不一定,有些一直在从事跟芭蕾相关的工作。纽约的芭蕾舞演员很多都嫁给了银行家,生活得非常好。乌兰洛娃是一生单身。芭蕾舞演员都有那么一点孤傲。

B:芭蕾舞演员单身的多吗?

T:蛮多的。我身边也有。

B:是因为孤傲?

T:也不是,是因为我们的生活习惯一般的人不太懂。所以团里很多是男演员和女演员好。很多女演员不愿意生孩子,因为怕生完孩子身材走形,受不了这个压力,从小就是保持得很好的体形,很怕一朝生完孩子就毁了。从小就是看着帅哥长大的,有时候现在会说,啊,这人怎么驼背?

B:你已经把近期的未来规划很满了。

T:舞蹈是我的通行证,让我能尝试很多不同的东西。让我成为了一个有始有终的人,从小在寄宿学校上学,自理能力强,比起现在跳芭蕾舞的年轻人要独立。还有就是一切希望做到完美,虽然我知道完美是不一定的。

B:你有很多粉丝吧?

T:在旧金山和日本有很多粉丝。他们的表现是非常安静,写信或者送花到后台。每次演出都会有花,有些粉丝会跟到各个地方,他们都不是专业人士却深爱着芭蕾艺术。最后只有一小部分人能成为朋友。我不是很容易和别人成为朋友的人,因为我没有时间,第二我不喜欢社交。这也是我的性格,不会每一次演出都会接待很多人。

B:听说你对滑雪、跳伞这样比较冒险的运动感兴趣?

T:虽然我喜欢滑雪、跳伞,但到现在都没有尝试过,以后一定会尝试。潜水曾经试过浮潜。我好奇心比较强,对没有尝试过的东西希望去尝试,现在因为比较保守一些,要保护好身体,所以这些活动一次也不敢尝试。以后不跳舞了,就会多做一些户外运动,现在几乎所有的运动都在室内。

B:听起来,现在的你和以前刚到美国时候的你比起来,更会享受生活了。

T:现在跟以前很不一样,因为一开始是创业阶段,辛苦一点。现在熟练了。年纪渐渐大了,要对自己好一些。我已经工作那么辛苦,虽然现在所谓的享受也是为芭蕾做的。在这个过程中我会静下来想一些事情。我希望比较乐观的生活,但总会遇到一些不尽如人意的事,所以我希望在放松的同时把那些不好的东西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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