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态”是艺术创作的人文资源库

作者：曹赛

近些年来“原生态”概念的提出逐渐风靡舞蹈界，掀起了一股创作“原生态”、欣赏“原生态”、研究“原生态”的热浪。新概念的提出打开了我们的艺术视野，也拓展了我们舞蹈的创作与研究思路。

这样一个好的形势下显现出了一个值得琢磨的问题，创作实践中突显出的两种价值取向，它们的思路有些格格不入：一种是自改革开放以来从西方引进而来的现代派创作思潮；而另一种则是时下被各艺术门类火爆炒作的“原生态”理念的追求。

西方现代派的创作技术注重编导自身对肢体动作的主观解构，强调很强的自我创造意识，以动作的重新拆解和拓展开发为手段，完全根据编导者的主观意愿作技术处理，重点不在于根据某一种深厚文化背景，而是倾向于挖掘艺术家自我独特的内心世界。不同的是“原生态”艺术形式的一个“原”字就折射出很强的原汁原味的自然人文信息，“生态”的定位又与现代化进程中的工业文明步伐背道而驰。“原生态”的存在背景是人们用身心去贴近大自然来回归原始的，不同于现代城市中人们肆意运用科学技术对大自然进行征服的动机。一种是要以尽量融合的心态去贴近自然，另一种又是通过对自然环境进行大量的主观意愿改造去完成贴近自然的不同处世态度。同样的出发点有着不同的方向，最终的结果也会大不一样。

以上两种观念原本是可以避免相互妨碍的，但是学术界引发争论了它俩的谁是谁非，我分析这源头是由于市场运行中的那些打着“原生态”的旗号去瞎变乱造的不负责现象。由于创作者对“原生态”的概念把握很模糊，把原生态单纯只当作能大幅度提升商业效益而且还不用怕被别人告成侵权的名牌商标，于是就不管自己投入社会的作品究竟是属于什么文化性质，肆意去套上“原生态”的头衔去一味地争取经济效益。作为一个文化艺术工作者，应该有责任感，不可以只去追求效益而破坏和颠覆文化，忘记自己应该追求真理的职业态度！

想正确认识“原生态”首先要清楚什么是“原生态”。

回忆起来，是音乐界较早地把“原生态”这一概念推向大众的。资料记载2004年8月，在山西左权举行的“全国民歌南北擂台赛”上，各地农民歌手的各种原汁原味的歌声，引出了一些专家提出的所谓“原生态”概念，国内的音乐领域开始出现“原生态现象”。上一届的全国青年歌手大奖赛上，组委会还专门设立“原生态”唱法的组别，由此可见它的影响程度之大。随之而来的什么“原生态舞蹈”、“原生态诗歌”、“原生态绘画”等等接踵而至。虽然这些新的艺术理念如似雨后春笋般往被挖掘出来，但是目前人们对“原生态”表演形式依然缺乏权威的定义。被人们用得比较多的解释是：“我国各族人民在生产生活实践中创造的、在民间广泛流传的原汁原味的民间艺术形式。”如果按这样的概念理解，我们在上民间舞文化赏析课时所观摩到的经过写实纪录拍下来的影像资料中，有许多是与各自民族的整个风俗传统息息相关的民间舞蹈，那就应该称之为“原生态舞蹈”，比如像：杵米舞、找祖母仪式、丧葬仪式和“茅古斯”舞等等。追溯起来，那些才是真正的民间舞。

新现象的出现总能引起大多数人的关注。一些敏锐的商业策划者们想打着“原生态”的旗号进军艺术市场，对与错的关键是在于我们搞出来的是不是“原生态”真正的东西？有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经费切实投入到采风这一重要环节？如果没有，单凭着经验和很有限的素材就敢亮出“原生态”的品牌，出的作品就算形式上再唬人也经不起推敲。不愿意负责任地去真正把它做好，其实追溯起来就是属于商业欺诈性行为。但也并非是说我们对“原生态”文化缺乏深刻了解就不能有接近它的念头了，“原生态”领域的深层规律我们依然要继续去寻找，那永不枯竭的创作宝库我们一定要去亲身挖掘，他是能赋予我们丰富营养的。归根到底，对“原生态”的开发也是为了找一条新的创作之路，最终呈现出来百花齐放的作品形式。

我们现在提炼而出的作品，许多都只是没有文化根基的舞蹈动作型态。有些用心钻研出来的作品视觉效果也许会不错，但依然很缺乏对位的文化内涵来支撑，这是因为舞蹈脱离了生养它的土壤。也许还源于当初有些 “盲人摸象”的采风者，他们对一种民间舞蹈的采风只是单纯地提炼出一些动态素材，那也是不可能创作出真正的好作品的。但凡我们要深刻地了解某一种舞蹈，就必须得深入到当地的人文环境中去研究，用心体会这种舞蹈形式背后所蕴涵着的历史与人文背景，寻找它所传达着的深层信息，分析它所隐含着的，与当地居民生活的关联。我们现在若是抛开这些不于理会，到了真正要实践开编的时候才发现无从入手。因为“原生态”舞蹈的动作本身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内容，只有透过了整个与舞蹈相关的仪式和活动才完整地传达出多方位的信息。于是，没有把握住民间舞蹈本质和全局的创作者们就只能运用目前盛行的现代舞编创技术强行嫁接于这些民间舞蹈一些“异类”的思想，从而完成对思想内涵的表述。如此下下来的民间舞作品虽然不那么干巴巴了，但是由于人们有了对“原生态”文化的研究以后，再上升一个高度对比分析目前就顿悟了。要挖掘民间舞蹈自身的思想性内涵，就必须要回归到本民族的“原生态”文化中去，从民间舞蹈的源头去寻找其深刻的意义，而非硬搬西方现代舞的技术理念成了思想教条，不论青红皂白就往上套，造成单受这么一种编舞体系影响而几乎业内“一边倒”的局面。

把本不是这样属性的动作强加于自己那些有局限的、甚至是不相符合的理解，那是经不起推敲的初级作法。借鉴西方先进技术是对的，摸不到头的时候可以学习其经验和方法，但是这不是唯一的可行出路。在我印象中，美国在前两年出品一部叫《生命有灵》的现代舞剧，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全剧将现代芭蕾和古印地安的图腾鹰舞（可以理解为美洲的“原生态”）合理的编排在了一起，舞剧里还有现代乐器与印地安民族乐器的巧妙结合，这些都明确地表现出了作品的立意――现代与远古的对话。两种不同的种类不但没有被相互干扰，而且还有机地配合从而鲜明地塑造了主题。一切都是源于策划者对两种艺术的深刻掌握，尊重各自不同的文化的特质而没有将其混淆一气。由一些类似的演出现象透射出一个信息，就是连美国那样现代文化发达的国家也在尽可能地挖掘“原生态”文化，可见对悠久历史的追溯也是艺术创作的重要手段。中国更要去挖掘传承了，因为我们有更加深厚的文化。

清点一下我国的舞蹈文化遗产，中国的古典舞断是层很久了，随着封建王朝旧的制度体系的覆灭，我们至今也不可能再见到中国古典舞的“活体资料”，学术上也许还需要一个较长的时间对他进行论证。但是我们的民间舞文化没有断层，它藏在了这辽阔神州大地上的各个角落，并且被保存地好好的。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一定就有舞蹈！况且，没有被工业文明肆意前进的脚步侵扰的地域还真有不少，这也是为“原生态”文化的生存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我相信我们的“原生态”舞蹈文化资源是丰富无比的，那真是我们国家本民族的舞蹈文化中的一笔重大财富。

发现了“原生态”这笔娇贵且无价的财富，我们怎样去正确地开采和保护？“原生态”的那种质朴又神秘的艺术形式的确与我们近年来所司空见惯的、经过西方现代艺术技法所浸泡过的作品不同，“原生态”是由我们自己民族的文化所浸泡出来的，并且经过了好几千年悠久历史的酝酿过程，它今天所呈现出来的东西已经很成熟，那是真正适合我们民间舞的背景依托。为什么我们中国的人民欣赏“原生态”的作品时总能被它深深吸引，并不由地产生一种难忘的情怀？它就是生长在我们中国土地上的，与我们中国的天地山水等万物通灵的艺术灵气，多少的岁月多少的事，多少人将他传接到今天，其中又有多少讲不完的故事，包涵着多少人文文化……所以“原生态”文化是值得我们去深刻挖掘的，摆正自己的位置抱着学习的态度，融入到当地人的生活状态中去亲身体会，我们将会受益匪浅。

正视它，保护它，将“原生态”做为创作舞蹈的人文资源的宝库，用它来重新影响我们的民族民间舞蹈创作思路，挖掘出我们民族自己真正的审美理念。

（实习编辑：崔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