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门舞集西湖公演实验:户外公演不应是灾难(图)

1975年，28岁的林怀民创作《白蛇传》时，就用情欲挂帅，“欲”的部分很重，现在如果有得选，林怀民会选择情的部分多一点。(南方周末记者 王寅/图)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娱乐图片

“背景不要看得见雷峰塔。”林怀民站在柳浪闻莺的大草坪前，面对西湖说。

9月3日、4日晚上，林怀民带领云门舞集在这里上演了《白蛇传》。此次采取的是户外公演的形式，将近一万名观众聚集在柳浪闻莺的大草坪上，在《白蛇传》故事发生地的西湖边观看许仙和白娘娘的故事。

云门舞集是台湾一个现代舞蹈团，1973年创办，它是台湾第一个职业舞团。《泰晤士报》、《法兰克福汇报》都不吝笔墨赞扬云门。林怀民就是云门的创办者。

这是云门舞集第一次在内地以户外公演的形式进行演出，也带来了在台湾户外公演的经验和心得。

户外公演的设想来自林怀民1960年代在《人民画报》上读到的赤脚医生深入乡间的报道，向往之余，林怀民让云门也走进了民间。建团初期，云门坚持去乡村和校园巡演。有一次云门演出《白蛇传》，天上下起雨，法海高举禅杖，一下子就把雨棚戳破，“水漫金山”提前上演。

林怀民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2013年，新云门建成时，他65岁：“别人65岁要退休，我是65岁刚开始。”1990年代以后，云门去国外的演出多了，腾不出更多的时间深入乡间，就将送戏下乡改为大型户外公演。云门在台湾的演出一般从两三万名观众起票，最多的一次云集了10万观众。户外公演和室内演出最大的不同是营造了一个极其民主的观剧方式，除了老先生、老太太、身体不舒服的人有“博爱座”之外，其他人全部席地而坐。云门的户外演出在台湾变成很重要的聚会，看云门的演出变成了一个桥梁，带吃的来，带席子来，带风筝来，带狗来，很热闹的，玩了一个下午，到了黄昏，戏就开演了，现场的两个大屏幕方便了坐在后排观众的观赏。

云门户外公演的舞台和北京国家大剧院的舞台同样大小，用林怀民的话来说，云门户外公演的舞台堪比迈克尔杰克逊演出的舞台，灯光、音响应有尽有，搭台至少需要一个星期。承担此次西湖边演出舞台搭建的公司看到云门提供的图纸说明，几乎都快哭了，他们几乎是在户外盖一个歌剧院，惟一的区别是这个歌剧院是开放式的，而且没有屋顶。

平时很少喝酒的林怀民在每次公演时有两件事情一定要做：先去拜拜，是要拜不要下雨；第二个事情是演完了以后，回家一定喝杯酒，因为“整个人都虚脱了”。

“户外公演做得不好，可以变成一个灾难，下雨拔脚飞奔，你说小孩不被踩？老先生老太太不被推翻？台湾热门音乐会年年都有，演完了脏得不得了。云门的演出之后，广场上没有一片纸屑，不一样的组织，带来不一样的效果。这些远比演出来得重要，因为对大家来说这是一个自尊，你没有那个自尊的话，下面所谓文化的东西是白搭的。”林怀民说。

2009年，云门到杭州演《行草》，主办方征求林怀民的意见，能否在杭州再演一出戏码。杭州人积极的办事风格打动了林怀民，林怀民在这些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云门创建之初的劲头：通过这个演出改变杭州某种生活上的气质和神态。

林怀民对杭州同样不吝赞美之词：“我喜欢这个城市，全世界惟一可以和京都比的就是杭州。”这次在杭州的演出，林怀民亲自监督了将在演出现场放映的录像，录像展示的是云门在世界各地户外公演的盛况，最后的画面是杭州的柳浪闻莺，全场倒数“3、2、1”之后，公演正式开始。林怀民原先最担心的是天气，如果下雨，就改演需要一地好水的《水月》。

在台湾演出遭遇下雨的时候，林怀民问，观众要不要明天再来？台下回答，不要，观众们宁愿坐在雨里看完演出。放眼看去，底下都是黄色的雨衣。舞台上积水太多了，云门的工作人员把地板擦干，然后重来。

在杭州，每个入场的观众都有一个绿色的环保袋，袋子可以垫在身下，隔断草地上的湿气，袋子里的雨衣可以供观众在下雨时防雨――云门在台湾演出结束后的情形在杭州再次出现，观众退场之后，草坪上没有纸屑和垃圾。

除了《白蛇传》，云门此次户外公演的其实是历年来云门的精华精粹――《行草2》、《狂草》、《水月》选段；而下半场的《花语》部分，林怀民还带来了观众参与和体验的环节。“每次我们演完《花语》，都会有数百位民众报名上台跳舞，在‘花谢花飞飞满天’的氛围中尽情起舞，舞台上铺满了数万片粉色花瓣。”

来自云门内部的消息，数万片花瓣实为六万片。(记者王寅发自杭州)

2013，云门重现

2008年大年初五凌晨，大火烧毁了“云门”的排练场，所有的音响、灯光器材、道具和图片文字资料全部毁于此火。

从林怀民的家到云门排练场只要10分钟，等他冲过去已经来不及了。75个消防车依然无法扑灭大火。“云门”很快募集到了3.7亿新台币的重建基金，“房子一烧，两个月里，5000多笔钱自动进来，全民的，连小朋友都寄了100块钱。有开摩托车的那种小孩到门口停下来，说，你是林老师？加油！”

和当地政府沟通之后，云门在淡水河边选定了一处绝佳的场地建立新云门，使用期为40年。“那个地方全部是树林，隔壁是90年历史的高尔夫球场，这边是一百多年的护卫炮台，中法战争留下的。在我们戏院的最高点，你可以看到观音山，看到淡水的出海口，看到球场，看到台北跟淡水河。”林怀民比比划划地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今年11月新云门将破土动工，在林怀民的设想中，云门的每个董事要牵着一个淡水镇上10岁以下的小女生一起种一棵树。新云门的周围，将被这些新栽种的各种树木所环绕。

2013年，云门40岁的时候，这座崭新的建筑将投入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