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代价：《不愿让人看见脚的白天鹅》

  作为美丽的化身，“白天鹅”心头也有难以诉说的痛，当普通女孩羡慕着芭蕾舞女演员轻盈的身材、优雅的举止，她们则羡慕着普通女孩能在夏天穿一双露出脚趾的漂亮凉鞋。“那一分美丽我们永远都不再拥有，穿一双镂空凉鞋对我们而言，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完成的心愿。”

在《金陵晚报》参与协办之下，作为江苏经济台商业937两周年的台庆重头戏，中央芭蕾舞团将于11月19日、20日来到南京人民大会堂献演经典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昨天金陵晚报记者独家专访了《红色娘子军》的男主角孙杰和女主角张剑。

“芭蕾舞女演员的脚都是不能看的。”当记者和张剑聊到“踮着脚尖的独特美丽”并感到由衷羡慕时，张剑说：“我也很羡慕你，知道吗？我们的脚都伤痕累累，长期踮起脚尖，还要做各种旋转、腾飞动作，所以我们的足部全都是畸形的，前脚掌弓起，脚趾包错，脚上满是茧子，同时存在着各种问题。我的第三根脚趾断裂过，从此就成了一块塌下的骨头。芭蕾舞女演员最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的脚。”旁边的孙杰插话说：“说好听点，像烤红薯。”

张剑告诉记者，她们这代芭蕾舞女演员已经有了较好的条件，有合适的练功鞋，有专业的随团医生随时诊治。而中国第一代芭蕾舞女演员的脚伤大都更加严重，赵汝蘅就是中国第一代女演员，她的脚几乎已经没有了脚趾，全被磨平了。张剑说，芭蕾舞演员平时从来不穿高跟鞋，她们全身上下最讲究舒服最保护的就是脚。来南京的这天，她脚上穿的就是一双在意大利买的1000多元的鞋。

“白天鹅”从来不节食

按张剑的话来说，脚是芭蕾舞女演员的心头痛，因为它不能见人，就算忽略了这点，但“它定期会痛”也让人头痛。此外，芭蕾舞女演员的另一大痛苦是过大的体力消耗。

张剑告诉记者，按医生的检测，她们一天的运动量相当于足球运动员。关于退出舞台，她们的叫法都是“退役”。芭蕾舞女演员大多身材消瘦，很多人以为她们要控制饮食，张剑说她从不节食，主要是每天运动量大所以胖不起来。每天早晨9点钟开始上班，张剑8点半就要到练功房换衣服了，一般早晨7点就起床了。练上一天，晚上6点到家，吃个晚饭，坐在沙发上想看看电视，每次看不了10分钟就睡着了，“因为太累了”。

一年要在国内外演出近百场，太多的时间都在飞机上、汽车上、宾馆里、剧场中度过。一年365天，能在家歇歇的时间非常短暂。也因此，芭蕾舞女演员大多晚婚，但这位莫斯科国际芭蕾舞比赛金奖获得者、中央芭蕾舞团女主角讲了这么多跳芭蕾的不容易，还是舍不得“退役”，“因为芭蕾太美了，我还没跳够。”

“南霸天”为芭蕾误了结婚

虽然他总是扮演《红色娘子军》中的一号男主角、正面人物洪常青，团里人却爱叫他“南霸天”。只因为他是中央芭蕾舞团最“高龄”的男主角，仅以“洪常青”这个角色来说，他就跳了11年。一般的芭蕾舞演员顶多跳到30岁，今年他已经36岁了，还以清逸俊美的扮相、挥洒自如的舞姿稳居中芭男主角之位。更令人称奇的是，相对于其他拿着国际大奖的男演员，他连一个奖杯证书都没有，无冕何以做王子？走近别号“老妖精”的孙杰，才明白他为何“能死赖着不走”，他就是如此调侃自己的。

放弃所有半路出家

一般的芭蕾舞演员都是从小跳起，孙杰的起步点却是21岁。那年，他已经是成都军区文工团的一号领舞男演员，中国舞跳了10年，手里是解放军艺术学院的过硬文凭。但他放弃了一切，报考北京舞蹈学院，只为了改跳芭蕾。

“我就是喜欢芭蕾舞，我觉得这辈子哪怕只让我在舞台上真正跳一次芭蕾，也值了。”为了这个梦，孙杰在部队领导不放人的情况下，偷偷开了证明去考试。北京舞蹈学院录取了他，部队却不放档案。久经曲折，正连级的孙杰最终被降级以战士身份退伍，档案发配回原籍天津。此时，申报学生户口工作早已结束，于是孙杰只能以黑户身份在北京舞蹈学院呆了4年。直到他毕业后被中央芭蕾舞团接纳，他的户口问题还是不能解决，一共做了8年黑户，拖得他直到29岁连婚都没法结。

从主演到跑龙套

最令孙杰痛苦的不是户口问题，不是经济收入问题，而是从主演到“小丑”的转变。虽然凭借良好的身体条件和舞蹈基本功被录取，可孙杰从没学过芭蕾舞。同班同学却多是从少年期甚至是儿童期就开始学习芭蕾舞了。当他们在那里排练舞蹈片段的时候，孙杰只能在旮旯里练基本功，连个群舞演员的角色都没有，也就是连跑龙套都跑不到。他的舞蹈动作还经常被笑话、被批评，这对于曾经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下的孙杰来说，太痛苦了。“我真的后悔了”，孙杰说，“但幸好坚持下来了。”

圆梦芭蕾跳不够

毕业后，孙杰以25岁“高龄”进入中央芭蕾舞团，一同新入团的都是20岁左右的小伙子，孙杰感到了莫大的压力。按照国际芭蕾舞大赛的规定，25岁以上就不具备参赛资格，看着别人去冲击莫斯科国际芭蕾舞大赛金奖、挪威“金玫瑰”奖，孙杰心知他再也没有机会用奖杯来证明自己了，他只能在舞台上、在演出中“圆梦”。但那时的孙杰所能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些群舞角色，“就是跑龙套，但能跑龙套我也很高兴，我把几乎所有的群舞演员角色都跳遍了。要不是因为我长得比较正面，连反面角色都跳了。”

第一次获得主要角色，是在1992年中芭走进南钢的一场小型演出中，他被安排了一个古典芭蕾双人舞男主角的机会。“古典芭蕾双人舞都是流传下来的经典剧目中最辉煌的片段，能跳古典芭蕾双人舞，标志着成为一个真正的被认可的芭蕾舞演员。我当时特激动，可在舞台上第一个托举时，完了，我居然没举起来。当时脸上那个臊得慌。”直到几个月后，在参加第十届澳门艺术节时，孙杰第一次“圆梦”，一段《天鹅湖》的古典芭蕾双人舞结束，他在舞台上满足得眩晕了。

“就因为付出得太多，就因为开始得太迟，所以我迟迟舍不得离开芭蕾舞台。”孙杰这样解释他的“老当弥坚”。为了保持良好的状态，他不得不在身体上付出很大的代价，训练得比年轻演员更艰苦，这对于已过中年的他来说也是相当辛苦。“我享受到了很多快乐，我乐在其中”，这位中央芭蕾舞团的高龄男主角表示。不过说实话，他看上去顶多也就2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