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现代派舞蹈（二）

自五十年代以来，现代舞和芭蕾舞已从互相对立而转为相互吸收了。芭蕾舞吸取了现代舞某些表现手法，拓展了芭蕾的表现题材，从内容到形式更有了活力，产生了为当今西方社会喜爱的“现代芭蕾”（即“摩登芭蕾”）。现代舞吸取了芭蕾的技术成分，增 强了现代舞的训练和表现技巧的能力。都达到了“取长补短”的效果。西德斯图加特芭蕾舞团来我国演出的芭蕾舞剧《奥涅金》，就明显地看到了现代舞的影响：改变了过去古典芭蕾那种以“舞”为目的，以“剧”为手段的程式做法；而是以“舞”为手段，以“剧”为目的―不以“舞”去干扰“剧”，而是以“剧”的需要去改造“舞”的程式。全剧力求人物性格鲜明一致，情节发展合情合理。为此，舞蹈动作不限于规范化的芭蕾舞动作，而是借鉴了生活特征较为鲜明的现代舞形体动作；舍弃了大段大段（或整场）的与剧情无关的插入性（表演性）舞蹈。所以，比以往的古典芭蕾结构更为新颖、严紧，舞蹈更加细腻、’感人、有生活气息。而伦敦节日芭蕾舞团来我国演出的《青春》和波士顿芭蕾舞团来我国演出的《奥瑞利》（意即“圣像头上的光环”），则是现代舞和芭蕾相结合的产物。象所有现代舞的作品一样，强调的是编导家的个夫感受，要求于观众的是共同体验的交流：从《青春》里感受到的似乎是人在青年时期的情绪骚乱和不安，从《奥瑞利》里感受到的似乎是十八世纪人类社会生活中曾经有过的和谐与欢乐的向往。还有些现代舞派舞蹈家吸收了非洲和西印度群岛的民间土风舞成分与现代舞的技巧相结合，发展成为表现性的“爵士舞”。总之，一些现代舞派的舞蹈家，已经不象开始时那样排斥、摒弃一切传统的舞蹈语汇了。

我们怎样看待现代舞学派呢？

（一）如上所述现代舞派―特别是邓肯等一代人创始时，对西方舞蹈的发展是有进步作用的，否则，也不会代代相传、繁衍至今。至于目前西方现代舞五花八门的流派，正是资本主义社会畸形发展的产物，是那个社会形形色色生活的反映。所以，我们对现代舞要作具体分析，既不要一概厌而弃之；也不要盲目地追求或效仿。

（二）现代舞抛弃芭蕾的老一套宫庭生活和神话故事，转而以当代的社会间题和心理问题为自己的作品题材，这是好的；但和我国所主张的现实题材创作是截然不同的。现代舞关心的仍然是“个人经验的外化”，他们要表达的是个人灵感、个人气质的自由抒发；而我们表现的人物、思想却不是编导自己（当然包括作者自己的爱与憎），而是社会的反映和生活集体中的典型形象。不是个人思想感情的扩张，而是忠于现实生活、信仰和理想的反映，两种创作思想和道路是不能等同的。当然，从他们表达“个人经验”的多种多样的方式、方法中能得到启发，并不无好处。但是不能硬搬，而是用来发展我们现实题材的创作。

（三）现代舞派为了“享有人体最大的自由”，不受任何现成舞蹈语汇和风格的约束，认为“舞蹈只要脱离其限制性语汇，就能表达个人的、密切相关的、当代的生活观。”对于他们不断探索形体上的“当今语言”，竭力追求形式和动作功能上标新立异的技法等（当然，那些形式主义的离奇古怪、性感主义的腐朽庸俗者例外），只要是对我们表现现实生活有帮助，都可以大胆借鉴。但是，他们主张反对继承一切传统和摒弃任何民族舞蹈语汇和风格的主张，其实是不现实的，因为现代舞派本身也有其从创始到如今的舞蹈传统，何况他们也已经发展了现代舞与芭蕾、或与非洲、南美土风舞相结合的创作了。

（四）现代舞的技术训练，多使用对立统一的法则―使人体在上升与下降；保持平衡与失掉平衡；收缩与放松；吸气与呼气的对立中训练肌肉、肢体的灵活适应性，对表达情感或心理上的冲突方面有独到之处，对我们有借鉴的价值，如：舞蹈《割不断的琴弦》中，使用现代舞中蜷曲与伸张（紧缩与放松）的动作，表现了张志新烈士被割断喉管后，。极度的痛苦又不甘屈服的内心冲突，看后使人深受感动。双人舞《小萝卜头》也大胆采用了现代舞的一些手段，如开幕时小萝卜头在黑牢中感到的压迫、痛苦、反抗等，就采用了现代舞中“延伸”、“崩塌”等动作原素加以发挥；当阳光透过铁窗抚慰小萝卜头时，借鉴现代舞的“膨胀”、“扭拧”等动作，较贴切地表现了孩子感受到温暖和光明的心理状态。这两个舞蹈都较成功地吸收了现代舞的表现手法和技巧的长处。

（五）严肃的现代舞派舞蹈家认为舞蹈是灵感的艺术，舞蹈动作是由信息促发的，他们主张：“如果一个舞蹈家作出跳跃或者转身的动作，那就必须是出于感情和戏剧方面的原因，而绝不是为了展览这个动作。”邓肯曾对她的学生们说：“用你们的灵魂去听音乐。当你们在听的时候，你们难道不感到你们的灵魂在心的深处觉醒―难道不感到是音乐的力量抬起了你的头，举起了你的手，引着你慢慢走向黎明吗？”这虽然是针对古典芭蕾中一味追求华丽又空洞的技巧而掷出的投枪，但至今仍有积极意义。只是由于现代舞过分强调“动作的功能”和表现所谓“最原始、最基本的感情”，就使创作走向晦涩难懂的“抽象化”，而这种“抽象化”的作品，恰恰不适合我国观众的欣赏习惯，所以，象《希望》这样模仿现代舞的作品，观众反映“看不懂”。普列汉诺夫说：“艺术既是表现人们的感情，也表现人们的思想，但并非抽象地表现，而是用生动的形象表现。”

总之，现代舞派在反映生活、塑造人物内心感情方面的长处和艺术技巧，我们当然可以吸收借鉴，而作为创作思想和方法却要分清楚。我们社会主义的文艺创作是立足于革命现实主义基础上，把现实和理想，革命实践和历史趋向结合起来，去塑造鲜明的艺术形象。而绝不能去表现什么超阶级的“人性”；抽象地去表现什么单纯人体动作的美或个人的“内在冲突”；甚至为了单纯追求形式上的新奇而想入非非、故弄玄虚等。而且，一切外来的艺术形式，要被我国广大人民群众所接受，就必须和我们民族的生活现实和艺术传统相结合，尊重民族的习惯和爱好。我们要吸收对我们有用的东西，不断扩大舞蹈艺术的表现手段，“但是一切外国的东西，如同我们对于食物一样，必须经过自己的口腔咀嚼和胃肠运动，送进唾液胃液肠液，把它分解为精华和糟粕两部分，然后排泄其糟粕，吸收其精华，才能对我们的身体有益，决不能生吞活剥地毫无批判地吸收”（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我们对外来形式的吸收、借鉴，应该象蚕吃桑叶而变为银丝、金丝吐出来，编织成斑斓耀眼的彩缎！

（实习编辑：袁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