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上舞蹈—缙云潜明村民俗“炼火”

      农历九月十三，缙云县壶镇潜明村举行大型民俗“炼火”活动。因每九年才举行一次，所以活动特别隆重。这天，原本寂静的山村，忽然间变得全村沸腾、车水马龙、鼓乐喧天、载歌载舞，在大举庆祝的同时，村里还请来戏班，唱三天三夜大戏。人们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男女老少，赶热闹的、摄影的、设摊做生意的，把一个小小的山村挤得水泄不通。晚上7时，“炼火”正式开始，24位赤膊赤脚、围腰穿短裤的彪悍大汉，随着鼓乐节奏，手持钢刀、大声呐喊，接连冲进了一个直径约67米，高约70公分，温度高达600多度熊熊燃烧的大火坛中踩踏跳舞，在场观众无不为之惊叹，不时发出阵阵掌声。惊险壮观的“炼火”表演，吸引着周边乡村及磐安、永康、杭州、上海等地群众、摄影爱好者约1万余人前往观看。“炼火”是一种原生态民俗活动，但多数人都比较陌生。什么是“炼火”？它源于何时？为什么要进行“炼火”？人赤脚在火堆里为什么不会烫伤？带着诸多的问题，笔者通过多次深入潜明村实地调查了解，查阅相关资料，终于揭开了这火上舞蹈的神秘面纱。
　　“炼火”亦称“踩火”，因人们赤脚在通红的炭火上踩踏跳舞而得名。流传于缙云、磐安等地，是一项传承历史悠久、地域文化色彩浓郁的民俗表演活动。“炼火”起源于先民对火的崇拜，最初，人们围着篝火狂欢庆祝，以娱人形式出现。后来，人们在庆丰收的同时，又融进了娱神、祭祀、防病保平安等意识。久而久之，具有神秘色彩“炼火”由此而产生。“炼火”集中表现了人民战胜邪恶，渴望平安的心理，且成了人们娱乐、娱神、祭神不可缺项目，也是古代祓除1习俗的遗存。
    据潜明村“炼火”传人、活动组织者胡林汝介绍，该村“炼火”基本上是自发组织，自愿参加的。“炼火”者少则数十人，多则上百人，但不能少于20人。“炼火”过程充满了远古先民对火的崇拜痕迹。胡林汝说，该村“炼火”在民国时期较为鼎盛，但源于何年代，目前暂无考证，只知道是祖上世代流传。明清时期，白竹村联合潜明、大皿、潘潭、冷水、西应、大溪、庄头、仁川等九个村族长议事，商定各村“炼火”与“方岩胡公”神祇信仰相结合，称为“迎胡公”炼火活动。并确定这九个村2为“案坛”村，按年份由各村轮流组织和管理活动，即每个村每九年轮到一次，轮到的村，要举行隆重仪式，将“胡公”神龛迎接到本村的胡公庙日夜香火供奉，并择日举行“炼火”表演。每个村轮值一年，到期移交，约定每年的农历九月初四为交接日。解放后至文革期间，“炼火”等民俗活动被误认为是封建迷信而禁止，直到改革开放年代才逐渐恢复。据介绍，潜明村恢复“炼火”，先后在1991年和2003年进行过两次，今年是第三次。农历九月初四是轮值交接日期，这天，潜明村组织了约400余人的“迎案”队伍，到磐安，将“胡公”神龛从上任轮值村接回本村，并请了风水先生为“炼火”选择黄道吉日。
　　农历九月十三是潜明村的“炼火”日，地点选村口一宽敞晒场。与其它地方不同的是，潜明村自古“炼火”从不用现成木炭，而是在“炼火”当日，从村中专门保留的硬木林中临时砍伐树木，运往现场燃烧。这天一大早，村里敲锣通知，号召全体村民义务上山砍柴，大家有力出力，有车出车，齐心协力，不到2-3个小时，就砍了几万公斤的硬木柴，一起装车运往早已清理干净的“炼火”场。上午9点，村里的“案队”和锣鼓班到胡公庙请出“胡公”灵牌，设桌供奉于“炼火”场，在举行简短仪式后，即引火烧柴，同时放鞭炮庆贺，场外有“莲花”队和“鼓乐队”助兴，场内村民们则围着燃烧的柴堆，不断添加木柴，直到下午4点多钟，几万公斤硬木柴全部烧完，变成了一堆直径约为67米，高约70公分的通红大火坛。为不使炭火融化，村民们在火堆上覆盖了一层稻草，以备夜晚“炼火”之用。胡林汝告诉我们，潜明村例规习俗，凡“炼火”人员，半月内夫妻禁房事、干农活禁挑栏粪及禁止接触污秽物；“炼火”之前，每人都要沐浴净身等。今年参加“炼火”的共有24人，其中3人为周边村民，“炼火”者中年龄最大为66岁，最小的为22岁。在“炼火”之前，先要请风水先生到现场，按照阴阳五行相克原理测出水火门，据说“炼火”人赤脚在通红的炭火上表演而不会烫伤，跟测量水火门的方向准确与否有关，体现了周易文化的内涵。不管信与不信，这种神奇的现象已引起了国内外许多学者的浓厚兴趣。
  　晚7时，“炼火”正式开始，鼓乐声由远而近，24位赤膊赤脚、围腰穿短裤的彪悍大汉，手持钢刀，雄赳赳、气昂昂，闪亮登场，在“胡公”灵牌前分立两旁，一位司公跳上灵桌，大声高喊：“鸣锣击鼓，吵吵闹闹，为了何事？”众人齐喊：“我们有平安火一坛，请胡公鸣金炼火好吗？”司公：“鸣锣开炮，马上行动。”紧接着，24位“炼火”者踏着鼓乐节奏列队绕东、南、西、北4道水火门巡游一周，接着，“炼火”者一个接一个，由西门冲进火坛，踏着烈火从东门杀出，24人经过8个轮回后，又列队巡绕火坛一周，换水火门方向，绕到北门冲入火坛，再从南门杀出，刚好与西门成十字交叉，24人又经过8个轮回，“炼火”者列队巡绕火坛一周，由头首用铜锣在火坛中铲带少许炭火快速离开“炼火”现场，全体“炼火”者紧跟其后，到离村1-2里路的溪边，把炭火倒掉，然后，绕其它路会村，意喻把村中一切污秽及妖魔鬼怪带出村外，“炼火”即告结束。整个活动过程持续时间约为一个小时。
　　潜明村“炼火”是缙云新发现的非遗项目，之前只是听闻，未能亲历目睹，这次我们得消息后，即组织人员携带照相机、摄像机、录音笔，数次前往潜明村调查，从该村到磐安迎胡公、早晨上山砍柴、现场烧柴、举行仪式到夜晚的“炼火”活动，都进行了全面的跟踪和了解。我们从早晨5-6点钟到夜晚11点，一天忙到晚，甚至放弃了双休日，虽然工作累点，但我们仍为搜集到了缙云“炼火”第一手资料而感到高兴，同时，也为今后如何深入研究和保护该非遗项目奠定了基础。
　　尾注：
　　1祓除：是古代一种除凶去垢的原始宗教仪式。
　　2九个村：即白竹、潜明、大皿、潘潭、冷水、西应、大溪、庄头、仁川。除白竹和潜明村属缙云外，其余7个村均属磐安地域。据《缙云县志》96版记载，大皿、潘潭、冷水、西应、大溪等村在民国时期均属缙云地域，解放后才划归磐安。

(文章作者：王丁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