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舞蹈新闻 > 正文

田埂上的芭蕾:农村女孩的舞蹈梦




关於有时候会把孩子们带出教室,让她们在自然环境中感受艺术的美感。高天 摄
“我来教你们的女儿学芭蕾。她们会变得漂亮、有气质,长大了容易嫁!”2013年3月,第一次来到白洋淀北岸的端村,面对一脸迷茫的20个小学女孩及其家长,北京舞蹈学院芭蕾舞系教师关於这样说明来意。
家长们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那就教吧!”
此后两年多来,这位芭蕾名师每周都会与舞蹈学院的师生来到距北京4个多小时车程的河北省安新县端村镇,送舞下乡。
“我要教给这些农村女孩子最纯正的芭蕾。”关於说。
“我要让大家看看,农村孩子怎么就不能享受高雅艺术!”
两年前,关於携从事舞蹈编导的爱人来到端村教芭蕾,原本只是一个艺术基金会的邀请,“初衷是让农村小学生也能接受艺术教育”。
但很快,关於有了新的想法:“我还希望能通过舞蹈传递文明,艺术不能是我们搞艺术的人孤芳自赏,而是要把美的感受传递给别人、尤其是基层的人民。”
转变部分源自朋友的一句略带不屑的话:“去农村教芭蕾?异想天开!”
此话不无道理。芭蕾源于欧洲宫廷,从诞生之日起就是贵族舞蹈,对舞者的身体条件、气质技巧要求极为严苛。
但这反倒刺激了关於。关於是芭蕾舞系的党支部书记兼副系主任,他身材修长、精瘦,43岁的人看起来不过30出头。平时想请关於教跳舞,常常“有钱请不到”。
这次,他来了劲:“我要让大家看看,农村孩子怎么就不能享受高雅艺术!”
初到端村,眼前的一切立刻让关於感受到和在城里教芭蕾的差距:镇上道路两边的垃圾堆散发着臭气,校园里没有像样的练功房,最让人头疼的是,这些10岁左右的女孩很多蓬头垢面、怯于表达。
关於决定从最基本的教起。他告诉女孩们,进练功房要脱鞋、码齐;头发不能随意散着,必须用发包盘稳,以免甩到舞伴眼睛里。老师们还花了两节课的时间,手把手教家长给孩子梳发髻。为了不给他们带来经济负担,舞蹈需要的饰品、道具,关於常常自掏腰包给孩子们购买。
面对零基础的孩子,关於没有降低标准,他用法语的芭蕾术语表达每一个动作,坚持教授“纯正的芭蕾”。就这样,关於开始了每周一次的“田埂芭蕾”之旅。每周日早上不到7点,他们就驱车前往端村上4小时课,再返回北京。
有一次天下大雾,眼前白茫茫一片,车绕了5个多小时还没到端村。司机有点为难:“等咱到了都该走了,还去吗?”关於说:“去!哪怕我到了以后扭头就走,也要去,孩子们在等我。”
果然,到了学校,孩子们都在校门口盼着,一看到老师,就扑了上来。
“她们为什么这么努力,仅仅是因为农村人能吃苦吗?仅仅是因为她们热爱芭蕾舞吗?”
关於很快就感受到了这些农村孩子的灵性。
孩子们勤奋、能吃苦。第一年冬天,教室还没有暖气,冻得人“骨头都疼”。老师们尚且穿着羽绒服,孩子们一进教室就迅速脱下鞋和外套,只穿薄薄的纱裙。
老师们让回去练习,她们就真练,课间练、放假也练。家长把她们在家一边劈叉一边写作业的照片发给关於,关於感动坏了。
不到一年,关於班上的32个学生,“个个都能在足尖鞋上立起来”。
其实连关於自己一开始也不太明白:“她们为什么这么努力,仅仅是因为农村人能吃苦吗?仅仅是因为她们热爱芭蕾舞吗?”
和中国的很多农村一样,这个白洋淀围堤北岸的小村镇的很多人都外出打工,剩下老人和孩子留守。
今年母亲节,上完课后关於组织孩子们给女老师们唱《世上只有妈妈好》。一个小朋友边唱歌边流泪。老师问她为什么哭,她说:“我见不到爸爸妈妈。”听到这话,关於“心都碎了”。
“这些孩子太需要关爱了,她们为什么那么努力,是太害怕我们有一天会离开。”关於说,一开始自己想的都是技术范畴的事,怎么把舞蹈教好,渐渐地,他试着带给孩子们更多的爱和各方面的帮助。
边唱歌边哭的这个小女孩今年读一年级,晚上有时会尿床,没人及时给她换洗,身上就常有异味,“长期这样同学们肯定会笑话她,或者疏远她”。关於知道她父母常年不在身边的情况后,就经常当众表扬她、拥抱她,“要让她觉得自己是受关注和喜欢的人”。
有类似困扰的不只这一个孩子,于是,关於请北京一所医院的护士长组织医生护士到端村来,专门给留在村里的父母、老人讲了一堂生理卫生课。
如今,盘着高发髻、身姿挺拔地走在乡间小道上的小女孩们成了端村的一道风景线。
很多家长告诉关於,女儿变化很大,不但爱美、懂礼貌了,而且“会笑了”,有时候还会主动拥抱大人。很多父母常年在外打工,要像关於这样每周都来看孩子,大部分人做不到。
关於自己评价,“我在这里1年完成了平时3年的进度”。如今,这个小小的农村芭蕾舞团已经开始在各地演出了。
“如果我能通过舞蹈,让孩子们美丽、自信、自制,不说别的,总比在村里乱窜、看人打麻将好得多吧?”
回想起当时用“孩子将来容易嫁”说服家长的情景,关於依然忍俊不禁:“这些家长从没接触过舞蹈,孩子们连音乐课都没上过几节,没法谈文艺复兴、艺术有力量,但我这样讲,他们就同意了。”
舞蹈学院大二女生罗莎经常参与这项教学,“具体去了多少次已经记不清了”。她说,学院已经逐渐形成了这样的传统,大一进校就有高年级的同学带着自己参与这些活动,“刚开始有些同学还不理解我们是去做什么,现在甚至有其他系的同学参与进来,有人教芭蕾,有人做艺术教育课题调查,有人甚至就是去帮帮忙”。
大家给这项教学起了个名字,叫“田埂芭蕾”。学校得知“田埂芭蕾”后,也非常支持。2014年7月,第2家乡村艺术教育基础工程试验校已经在北京市房山区窦店镇交道中心小学启动,又一批北京舞蹈学院的师生志愿者投入其中。
“帮助农村解决温饱是一种方法,但艺术界应该有自己的方式,”关於说,“端村并不是特别贫穷,但就像大多数农村一样,精神生活很贫乏,如果我能通过舞蹈,让孩子们美丽、自信、自制,不说别的,总比在村里乱窜、看人打麻将好得多吧?”
送舞下乡团队共同的感受是,农村人不擅长表达,但他们一旦认可你了,就能把心掏给你。练功房的地胶清洁起来很麻烦,必须把抹布拧到适当程度后用手擦,但每次老师们到达时,家长们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
孩子们跳芭蕾难免脚受伤,大家看着都心疼,家长却总说:“伤了就伤了,老师们会把握好的!”
现在,家长们已经成了标准的舞美队,管理演出的服装、道具,每场演出中间的“抢妆”,家长们处理得干净利索。
不久前,在端村学校建校一周年汇报演出上,又一场表演开始了。
伴随着《四小天鹅》轻快的节奏,这些农村的“小天鹅”们翩翩起舞。虽然观众可以很轻易地看出表演难说完美,但女孩子们优雅的体态、专注的神情依然令他们发出啧啧赞叹:“真漂亮,这哪像农村的丫头!”
舞台一侧,为了和“小天鹅”平视,关於正手持摄影机,双膝跪地,一脸满足地记录着她们的表演。
双膝或者单膝跪地,是关於在和孩子们交流时,常常使用的姿势。他希望用这种目光上的平等,让农村孩子们感受到尊重,感受到舞步里跳跃出的现代文明的尺度。(记者 唐琪)

舞蹈QQ群

发表评论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