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与生活之碗的关注――试谈《北京故事》的现实意义

也许《北京故事》的编导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在玩道具，宣泄情绪的过程中创作的作品，填补了中国舞蹈创作题材上的空白。那就是，他们关涉了重要的但一直被忽视的领域：生活以及生活的容器―城市。这在当今具有十分重大的现实意义。

一．“我们可以什么也没有，但我们仍然可以骑着自行车迎着阳光”――探索生活的艺术

虽然空间狭小，但是他们享受着相依偎的柔情蜜意;虽然生活平淡，但是它们互相关爱，细微到抓虱子搓衣服；虽然生活艰辛，但是他们仍可以在船上望着星空浪漫的畅想；虽然生活拘紧，但他们在公车、地铁上找到了简单的幸福;虽然买不起奥迪，但他们可以骑着自行车沐浴阳光。在这里，舞者用身体说出了心中结实的话：“我们可以什么也没有，但我们仍然可以骑着自行车迎着阳光”，表达了他们对生活的理解和态度：一是生活不是理想化的，要善于在简单生活中寻求精神的自在与心灵的纯洁，学会看到甜甜的圈，而不是甜圈中间的黑洞;二是生活的质量不以物质的多少来衡量，没有很多的钱照样可以幸福。

我们的一切经济活动，文化活动，政治活动，都是以生活为基础的；我们的一切欢乐、幸福、希望，也与生活紧密相连。罗曼罗兰曾说：生活是一切书籍中最重要的书。而我们从前的舞蹈作品中，却极少涉及这本重要的“书”。历届舞蹈比赛剧目中，较多的是对抽象情感的表达，如《也许是要飞翔》，《随心所舞》等；北京现代舞团的以往作品，也较多集中在对爱情的诠释与对生命的诉求上，如《灵 骨》，《生命中不能忍受的痛》，《二人传》等，未曾出现过对生活的关注；舞蹈学院的作品也少有生活类题材的作品;著名的现代舞家林怀民、曹诚渊也未涉及生活领域，而是大多青睐哲理性的东西。这样看来, 《北京故事》的创作意义就凸显了出来。它将现代舞从人们觉得似乎无关于己的遥远的地域拉近到人们的生活,为人类提供了抒写生活状态,表达生活心曲,交流生活体验的重要的、有效的途径。也使现代舞的观众群从一部分业内人士，知识分子扩大到所有活着的人，为舞蹈增加了活力。其中还会有人加入到舞蹈创作中来，为舞蹈的发展增加新的力量。

二．“我一定要买奥迪，买奥迪…”――关注当今的生活之碗―城市

为了一辆奥迪着魔一样的喃喃自语，购物之后的打打闹闹，节奏和动律上的摇摆不定折射出的摇摆的心理节奏，都是居住在现代都市中的人才会有的。《北京故事》的编导将眼光投向城市，具有很大的现实意义。城市是个容器，一只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必须要用的生活之碗，由于中国自身经济改革向纵深发展引发的城市化过程以及世界范围内的经济全球化浪潮，这只碗既美丽又丑陋，既宽容又残酷，既坚强又易朽。生活在这样一只碗中，我们的喜怒哀乐，我们的思维、行为方式等等都极大的受着它的影响，我们无法摆脱它而生活在真空中。所以，我们没有理由忽视这个现今重要的题材。阿尔文艾利的《启示录》就使我们感受到南部黑人的痛苦生活，《堆积情感》则反映了现代哈姆雷地区的生活，使我们体会到黑人青年在城市街头的艰辛生活以及受毒品侵害的破碎心灵。

然而，我们中国的舞蹈却一直很少关涉过这个题材。1999年荣获“五个一工程”奖、2000年荣获“文华奖”，由深圳市歌舞团创作演出的《深圳故事?追求》倒是以城市为背景，但主要还是辉映改革开放二十年特区建设的成就，没有探求现代化都市对人类生活影响。

诚然，比起发达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来，我国的城市化历史进程相对而言要滞后些。但要论有关城市的文字艺术，可以从唐代传奇开始，到宋人的话本，到明清之际、近现代的市民文学那儿去追根溯源。到了20世纪90年代，中国城市的急剧膨胀，城市文学更加具备了产生的天然沃土。于是，关于“世情生态”、“市情商态”、“都市问题”等小说应运而生。

相比之下，作为艺术之母的舞蹈艺术，就滞后了许多。尤其是近几年，大部分舞蹈创作者愿意置身城市物质文明而精神上思乡怀旧、心存故土，其许多作品竟痴迷于历史故事。在这种情况下，《北京故事》出现了，它反映了在市场化的社会中，在北京这个国际化大都市中，日益增强的精神压力与生活节奏给人们带来的焦虑或迷惘的现代化“困境”，及时地说出了城市中一类人的心声，其意义不言而喻。

但《北京故事》只是以城市为题材的舞蹈的雏形，因为城市固有的时代前沿性和某种先锋、前卫性，注定了城市文化、城市舞蹈的审视和探讨是超越命题本身的，它至少关涉着我们如何面对现代文明以及现代文明如何进入我们，进入我们的舞蹈。舞蹈家编舞的想象基础，首先应是城市的现代化，即作为现代意味的城市的兴起；其次是城市意识的觉醒，即人置身于现代城市中所能感觉到的城市特有的气质。以此为标准看来，《北京故事》的“现代含量”还相当稀薄，其中的城市意识也还处于“原始积累”阶段，对于北京这个大气中有卑琐，高贵中有龌龊的性格复杂的城市的气质感受的有些浅，所以不够成熟。

三．结语

《北京故事》问世，用身体透视了生活，使艺术真正为人类服务，使人类更加热爱艺术。它将目光投向北京的地铁、投向最常用的塑料袋，投向普通人群的习常生活，从那里去寻找并确立城市文化、城市艺术的着眼点和落脚点，尽管未见得能够避免某些“片面”和“局限”，但用舞蹈来表现“城市”，无疑不仅是进入城市的历史和现实的一种方式，也是进入属于一个城市的韵致、进入一种城市人恒定而又变异着的精神情感的一种必由之路和方便之门。

我们愿意在现代文明的进程中看到舞蹈艺术更多更切实的介入参与，看到更多的“城市故事”而不仅仅是“发生在城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