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晶歆:心无界,一直在路上
- 舞蹈知识
- 2018-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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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谐帛瓦——觉》 廖伟棠 摄
“一个人来到世上寻找信仰,胆怯、迷茫、质疑、狂热,一束光照亮并指引前方。”静谧空灵的氛围里,钵的敲击声响起,灯光中头戴面具的表演者和着节拍舞动起身体。2012年的最后两天,北京一座具有300年历史的古戏楼——正乙祠,青年舞蹈家史晶歆带来的当代舞作品《霞谐帛瓦:觉、白、梵》三部曲,在这里古色古香的舞台上进行演出。对此她难掩兴奋地说:“这种感觉很神奇,在最传统的空间,上演最先锋的作品,和观众们共同领略了一次传统与现代碰撞下的跨年体验。”作品最初的灵感来源于泰戈尔的诗歌《吉檀迦利》,是史晶歆在走进西藏、游历东南亚再到纽约学习的过程中完成的,它用身体的舞动阐释生命从支离破碎到和谐统一、探索内心从疑惑不安到终获解脱的过程,带领观众在一次次的开始与结束间体验信仰的真谛。
如果说《霞谐帛瓦:觉、白、梵》所表达的是一段找寻自我的旅程,新年伊始在上海展开新一轮巡演的舞蹈剧场作品《活着就好》则旨在重现每一个普通生命的情感历程。作品以上海的历史变迁为背景,表达城市发展与个体生命之间的对话;同时又将宏大叙事具体到一对祖孙的生活细节,描摹出隔代人之间既疏离又亲近的情感状态。与正乙祠的空灵不同,《活着就好》的舞台偏重于“写实”,黑板、桌椅、电视,甚至是马桶,琳琅满目的老物件占据着每一处空间,旧时上海的生活氛围也就这样被还原了出来。“奶奶和孙女从远距离的陌生感到慢慢相互靠近,通过对话或者沉默了解彼此的世界。戏中我饰演的奶奶一角,原型就是我的奶奶,通过回忆她平凡却伟大的一生,体味生命中那些被我们忽略掉的美丽与坚强。《活着就好》的整个故事是关于上海这座城市的,现在能有机会让它与上海的观众见面,我觉得就像是一个行者在外漂泊多年,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家。”史晶歆说。
突破边界
舞蹈剧场的概念相对于国内的观众而言还有些陌生。而作为国内先锋派的青年编舞家,同时也是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导演组中最年轻的成员,多年来在不同国家求学、游历、表演交流的经验让史晶歆凭借自己对于艺术的独到理解,尝试将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等等不同特色的元素加以交织、融合,逐步明确了带有强烈个人风格的舞蹈剧场定位,也让更多的观众有机会领略到有别于传统西方舞蹈剧场的全新作品。
初见史晶歆,在北京舞蹈学院的排练室。冬日暖阳中,瘦小的她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看起来仍是涉世未深的样子。不过谈起创作,她的执著与独立令人惊叹。本科就读于舞蹈学院编舞系的史晶歆,最初学习的是中国舞的编导。研究生期间她连续两次荣获法国文化中心提供的全额奖学金,有了赴法国学习当代舞的机会,并师从编舞大师苏珊·伯居。她总结这个阶段对她最大的影响是欧洲艺术浓郁的人文色彩,“与其说是训练技术与编创方法的不同,倒不如说是那种对于编舞者自我表达、自身气质与情感体验的强调,从‘根’上改变了我的审美风格。虽然当时还只是停留在单纯的肢体动作方面,但已经足够颠覆我以往的创作理念。”2007年回到国内,她开始着手当代舞的创作。最初的作品《圆明园》中,史晶歆便与实验乐手李铁桥合作,在舞台上进行互动与对话。作品虽然短小,却以明确的主题、跨界的合作再现了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那场浩劫的惨绝人寰,并让观众首次见识到她简单肢体动作下蕴含的巨大潜能。“舞蹈只能说是作品的一个组成部分,我的兴趣更为广泛,戏剧、音乐、视觉艺术等方面的朋友也很多,所以每部作品都会尝试与不同的媒介相融合。这种跨界不是赶时髦,而是来源于我自身的创作取向——突破边界,探索无尽的可能。”
环境舞蹈戏剧《面具的世界》里,她由一个“面具”展开想象与思考,通过人们在戴上和摘下面具之间的微妙变化,探讨人与面具、面具与世界的种种关系。这个作品在史晶歆赴纽约学习实验戏剧期间,也得到了她的老师——环境戏剧创始人理查·谢克纳的指导。“从理论层面以及观念上给了我很多养分,而更多的艺术交流,包括在纽约接触到的演出,也促使我有了更进一步的转变。”她回忆说。
在这之后,舞蹈剧场的概念在史晶歆的创作中愈发清晰,她选择在传统与当代的语境中探寻表演艺术的多元,并从多种角度尝试中国舞蹈剧场的不同可能性。2009年初她创办了“歆舞界——表演实验室”,从纽约回来之后,发觉“表演”这个概念似乎还有些窄,因此选择将它重新定义为“舞蹈实验室”。她突破各种艺术形式的边界,以肢体语言为主要的创作元素,同时结合声音、影像、戏剧表演、环境空间等等表达方式,最终呈现为一个综合的艺术体。“这种过程本身就是一个有趣的实验,不断调配、不断排列组合,激发每个人的灵感,创作更与众不同的作品。舞蹈剧场的概念在国外已经被大家广为接受,但是国内却少有人去尝试。我觉得需要有人拿出勇气来,找到我们想要表达的东西,也找到能和国际对话的方法与形式。”史晶歆说她的这份自信来源于观众的热情参与和反馈。
与观众共同前行
作品进入剧场之后,要向观众展示什么内容,传达什么样的思想是创作者要考虑的,但如若没有观众的参与、互动,作品自然就丧失了它的魅力。“歆舞界”一路走来积累到现在,史晶歆认为《活着就好》和《霞谐帛瓦:觉、白、梵》三部曲算是比较成熟的两部作品。
《活着就好》将多种元素与舞蹈加以整合,在一定程度上挑战观众,但同时它又落到了一个具体的故事上,落到了人与城市的关系上,所以在情感上很容易与观众产生共鸣。在演后谈中,观众们争相发言。由于有太多信息在一个画面里同时发生,大家对于每个画面、每个信息的读解又不尽相同,所以提出了很多问题,比如孙女为什么要擦黑板、为什么要盖章;奶奶又为什么只有扫地、吃饭和洗脚,但这些疑问并不影响他们被作品打动。一位观众谈起她的感觉时忍不住流泪,“有些地方不懂,需要再多看几遍,不过我从舞台上奶奶那些质朴的动作中领悟到的却是久违的温暖与柔软。”史晶歆坚信是观众给了她不断前行的动力,“演后谈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观众的参与说明他们不是看过之后毫无感觉。他们看懂了,想要交流,或者是想要看得更懂,这些反馈都是最宝贵的财富。”
《霞谐帛瓦:觉、白、梵》三部曲创作的过程本身就充满戏剧性。2009年初,史晶歆加入“和平计划——走进西藏”的活动。来自广州、北京、上海三地的年轻编舞一同到西藏采风,之后每个人做一个节目表达自己的感受。当时她创作了《觉》,并在当年8月的香港艺穗节上进行了首演。一个在巴黎结识的编舞朋友从新加坡赶来,看过演出后这样评价:“作品很棒,但似乎只是开了一个头。就像你把观众领进了剧场,却没有领到最终的位置。”在泰国,史晶歆做出了第二部分《白》。这个朋友又过来看,觉得还是没有结束。之后史晶歆前往纽约求学,在那里完成了《梵》的创作。回到舞蹈学院以后,对各个部分进行整合,并由3名舞者共同完成了这部作品的演绎:每个人代表着生命的不同阶段,最后她们走到了一起,重拾信仰,使生命完整。史晶歆说这部作品饱含她最多的思考与野心,“一开始也有所顾虑,因为作品看起来很抽象,不像《活着就好》那样有完整的故事。我尝试了更多对于动作语汇的开发,并且让仪式与表演的界限变得模糊。但无论是在哪里演出,观众看过之后的反响都相当热烈。他们读懂了我想要表达的——终于松了一口气,我把观众领到了。”
在《霞谐帛瓦:觉、白、梵》三部曲的编导手记里,史晶歆曾经这样写道:“人生的路可以有人相伴,但心灵的路需要有勇气一个人走。”面对未知的前方,面对依旧有所质疑但充满潜力的中国舞蹈剧场,一直相信自己是被命运推向此刻的史晶歆,还在路上。
本文由bosco于2018-11-08发表在舞蹈吧,欢迎舞友加入QQ群:685936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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