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诚渊 在青海参加艺术节有感之三

我对在8月中于青海省西宁市举行的“国际原生态舞蹈暨现代舞艺术节”很感兴趣，因为能够想到把“原生态舞蹈”和“现代舞”拉在一个展演活动中演出，组织者的想象力和包容胸襟一定非同一般，而且在中国西部相对保守的环境里，更必须有坚实的后台，才能够调动宣传部、市政府和舞蹈家协会这些代表政府的资源力量。


果然在五月初，当青海省委常委及宣传部长吉狄马加带着下属一班人员到北京开会，期间约我会面，并邀请我帮忙筹备组织这次艺术活动时，我才发现这位少数民族中的诗人，又是中国政府中的要员，有着丰富的人文精神和对时代的洞察力。吉狄马加告诉我，他在数年前曾被邀请到德国参加一个诗歌文化交流活动，有机会观看了皮娜·鲍什舞团的一场现代舞演出，深被感动；也当即让他体悟到，这种以身体和动作来做媒介的现代舞，是国际文化交流中，最直接也是最有力量的表现形式。所以当青海省西宁市上报要举办一个‘国际性’的“原生态舞蹈节”的时候，他一力主张并坚持，要把现代舞也放进这个“舞蹈节”中，而成为如今的“国际原生态舞蹈暨现代舞艺术节”。


我非常赞成吉狄马加的想法，可是同时有点顾虑，因为中国舞蹈家协会也是主办方之一，如果我参合在筹备委员会中，可能会因为一些艺术理念上的冲突，妨碍这个“国际原生态舞蹈暨现代舞艺术节”组织工作的进行。没想到吉狄马加部长还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倾谈后立刻拍板邀请我全权策划艺术节中的现代舞项目，并为这个艺术节定调，写下：「舞蹈展演把原生态舞蹈和现代舞有机组合在一起，在原始与现代的碰撞中感受原生态舞蹈的纯朴与神秘，体验现代舞蹈的自由与浪漫。让观众在原始与现代的对话中，追寻远古文明的踪影、体验现代文明的脉动。」


为了积极带动原生态舞蹈与现代舞的对话，吉狄马加部长更在艺术节期间，亲自主持一个“国际原生态舞蹈暨现代舞学术论坛”，并一力要求我参加。本来我不太喜欢参加这类研讨会的，因为往往我发表的言论，会让别人不快，而许多中国舞蹈界权威人士对现代舞的观点，我又无法苟同；可是在公开的论坛里，各人又要保持‘谦虚’、‘受教’的形象，以致说起话来，总是绵里藏针、阴阳怪气。领教多次之后，我便宁肯在博客为文畅所欲言，而不愿意在国内的这些论坛里，明明可以针锋相对，却最后落得‘隔夜油条’般没有了火气。


不过，这次在青海西宁举行的舞蹈论坛倒让我另眼相看，主要是舞蹈论坛的命题极有气派和深意，名为“生命的呈现和灵魂的呐喊——舞蹈的原生态性与现代舞的原始精神”。对我来说，无论是真正出自民间生活的舞蹈（原生态舞蹈）或出自艺术家深思熟虑后创作出来的舞蹈（现代舞），其本质都是命题里所标明的：“生命的呈现和灵魂的呐喊”，而两者之间的融合点，在于对当今商业社会里极度市场化、庸俗化和唯观众是尚化的抗拒。论坛结束后，我才知道，论坛命题由吉狄马加亲自设定，而大概“生命的呈现和灵魂的呐喊”这一宣言，正是这位诗人兼宣传部长深入思考舞蹈本质后的有感而发吧！


论坛中，来自各地舞蹈家协会的讲者们大部分把焦点放在原生态舞蹈之上，其中不乏精彩发言，不过当谈到现代舞的时候，有个别的专家还是形式化地把现代舞看成‘西方的’舶来品，把原生态舞蹈看成是‘中国的’本土产物，而就算是中国舞者编创的现代舞，也要千方百计地为这些舞蹈戴个中国帽子，以使之有别于‘西方的’现代舞。这种粗疏的两分思维方式，完全无视原生态舞蹈和现代舞都同时存在于中国和西方，而两种舞蹈之间的异同，应该通过舞蹈本质的思考来加以阐述，而不能简单地把‘原生态舞蹈——现代舞’定性为‘中国的——西方的’或‘本土的——舶来的’等形式上的分别。


看来在国家改革开放的进程中，伴随着西部经济起飞的现象，使青海省西宁市也有了深入思考舞蹈艺术本质的诗人和官员，而传统的中国舞蹈界权威专家们，要快点急起直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