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受着，编我的舞

作者：张裕

很长一段时间里，钟璐是上海舞蹈学校的一名普通教师，像一棵小草寂寞地晃悠在校园。因为一次偶得的机会，她编创的现代舞《回忆》和《分秒》被送出国，参加瑞士洛桑国际芭蕾舞比赛。结果，在与100多个节目的竞争中，《回忆》赢了，赢得了唯一一个现代舞奖。

荣耀归来的钟璐不再那么落寞。原先几乎都没正眼看过她的一些资深同行，开始对她的作品刮目相看。然而，从小爱跳舞，却因为条件不佳只能跳跳群舞的钟璐，心里头对舞蹈爱恨纠缠的结，从未解开。

钟璐的内心常常拧巴着，如同她设计的现代舞动作，并不时时舒展。她心里的情绪，自然地在《原罪》、《迷离》、《夜……》等20多部现代舞作品中弥散。这些展示了独特情感体验的作品，让她一次次在“桃李杯”等国际国内的舞蹈比赛中获奖。

从北京舞蹈学院毕业后，钟璐回到上海舞蹈学校做了一名教师，是上海从事专业现代舞教学的第一人。可是六七年里，她默默无闻，直到机会降临。

2003年，舞校学生要去瑞士参加洛桑国际芭蕾舞比赛。那时，国际性的芭蕾舞大赛都开始要求参赛作品中必须有原创的现代舞。看看手头没有，上海舞校校长唐世伟顶着压力，让26岁的钟璐创作一个。

接下任务的钟璐，立即跑到汾阳路淘碟。她听到一首德国民谣，有些感伤，振动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有不满，有挣扎，又有一些美好的向往……这正是她要的音乐。深夜12点，钟璐煮上咖啡，开始反复听它，接连听了四五个小时。听着听着，她眼前幻化出了“电影”，看见演员上场了，做着她想要的动作，眼神里有爱、有恨、有痛、有美好……

架上DV，换上练功服，她把构思演化成一段段舞蹈。钟璐编舞从来都快，被DV摄下的五六遍即兴动作里，总有一遍是满意的。她为新作取名《回忆》。

接下来，便是创作过程中最难的一步：教会演员。学校送去参赛的，是一个拔尖的学生。然而，单单一个出场，就让钟璐教得直抓狂。这个出场，看看简单，只需演员头一甩，身体一拧，可钟璐要求演员眼里有内容。反复练了3个小时，那学生突然冲进卫生间――被整得呕吐了。吐完出来，“宠儿”没有了自信，不料一下子，竟有了钟璐想要的眼神。

男子独舞《分秒》的排练，顺利得多。后来，《回忆》和《分秒》都被上海舞校送去瑞士参赛。从100多个作品中评选唯一的现代舞奖时，评委们集中看好《回忆》和《分秒》。突然，终于有人发现，这两个作品出自同一位中国编导。激烈的争议立即停止，在一位德国女评委提议下，大家同意将现代舞奖颁给《回忆》。

而后，洛桑比赛组委会把《回忆》和《分秒》确定为第二年大赛的规定节目。2004年，钟璐被邀请担任客席指导，赴瑞士指点参赛选手。那一年，至少有2／3的选手选择《回忆》和《分秒》作为参赛节目。

拿了大奖之后，各种电视晚会的编导便找上门来，出个三五千元，要她编三四分钟伴舞。这岂不是轻松的赚钱机会？可钟璐总是极不耐烦，最后她“命令”学校副校长陈家年：这类活儿，全都代我挡掉！

在上海土生土长的钟璐，爱张爱玲的小说，有时恍惚自己是否身处张爱玲小说的情景里。午后有阳光，捧一杯暖暖的咖啡，钟璐便觉得一切都美好；夜晚，即便落寞的情绪袭来，眼泪在脸上冲刷，这个编现代舞的上海女孩却觉得，能感受内心的痛苦和悲伤，也是一种美好。钟璐的作品，也许不那么大气磅礴，但《回忆》、《原罪》等，感情细腻，能打动人心。

（编辑：崔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