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钢采访手记 视舞蹈为生命

我是在缝隙中采访的张继钢。他穿梭于“双拥”晚会和“《我的梦》作品3”的排练现场，同时兼任两台歌舞的策划和编导，白天在空政歌舞团编审节目，晚上泡在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很难有空闲时间。舞蹈几乎是他生命的全部，这种生存状态让人十分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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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前两天采访中国残疾人艺术团时，艺术总监王原对我说，你谁的名字不提都行，但是不能不提张继钢，他为创作编导大型歌舞《我的梦》付出了太多的心血，他对“特殊艺术”的贡献是巨大的。更难得的是，他用的是业余时间来创作舞蹈和辅助残疾艺术家，而且分文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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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问过张继钢，你十年如一日地扶持残疾人艺术团，不图回报，但问耕耘。你在这一过程中得到了怎样的与众不同的心灵上的收获？

他回答说，就象一个麦田的守望者，一个艺术家必须要守住内心世界沉静的艺术殿堂，否则，无法做到宁静而致远。这是任何一个有价值的艺术家都应思考的问题。我在残疾人艺术团这里，寻求到一种心灵的安祥和宁静。在这种境界里，让我感受到艺术的至美和心灵的被净化。

张继钢，睿智而细致。一谈起舞蹈，便仿佛进入无人之境，不时迸发出精辟的思想火花和诗意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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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地看着墙上《千手观音》的招贴画，说，谈谈我的梦吧。

“我最在乎的是，我们中国的舞剧艺术在国内走进千家万户，在西方要打进洋人的市场。因此，我的作品十分注意人民性，不因艺术的高雅而脱离群众，要让更广大的群众欢呼雀跃。”张继钢近年创作的《一把酸枣》，再现了一段“汇通天下”五百年的晋商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既表现了晋商的辉煌业绩，又展示了丰富的人性内涵，具有强烈的震撼力量。它在太原的两个城市近三千人的剧场，连续演出三场，场场爆满。后来《一把酸枣》在其它城市演出100多场。“无论在大城市还是在小县城，无论是文化水准高的还是普通百姓，都能为之流下热泪，做到这点真是太难了。在这个时代，你的艺术能被更多的群众接受，这是检验的标准。”舞剧这样高雅的艺术在中国打开了局面，张继刚功不可没。

春节晚会，让舞蹈《千手观音》走进了中国的千家万户，实现了张继钢的第一个梦想。5分54秒，诞生了一个舞蹈神话。这样的结局，完全在张继钢的意料之中。在中国残联艺术团的排练厅里，他曾反复地灌输着“每分每秒都要精彩”的原则。同时，他也不止一次地告诉大家，春节晚会可以留下一首歌，一部小品，这次一定要留下一个舞蹈。演出后的轰动印证了他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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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艺术追求是什么？”

“在艺术风格的创造上，我坚持三个信念：一是永远不重复别人，也不重复自己；二是手段要丰富，境界要单纯；三是限制是天才的磨刀石，把演员逼到一个狭窄的空间，在极小的范围内把想象力发挥到极致。比如《千手观音》，限制在观音的手上，你很少看到旋转的动作。再比如“《我的梦》作品3”中，8个无臂青年表演《始于足下》，则限制在脚上，充分表现脚的韵味、脚的神奇、脚的张力。”

有追求才有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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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张继钢只能在晚上，而且9点必须结束，之后是他的工作时间。我随他一起去了残疾人艺术团排练现场做观众。两个小时里，但见他：对无臂人的舞蹈“始于足下”细微动作；对邰丽华“蝶”中的独舞形体塑造；对男子群舞“黄土黄”的脚步辅导，一招一式，看到了他对艺术的精益求精。他要求十分严格，却温文尔雅，细致而耐心，绝无张扬之感。

“黄土黄”是张继刚的原创。他在山西创作了39部舞蹈、舞剧后，免试进了北京舞蹈学院编导系。别的同学的毕业作品是一个舞蹈，而张继钢奉献的是一台晚会《献给俺爹娘》，“黄土黄”只是其中的一个舞蹈。这个舞蹈是他的成名作，轰动了海内外，成为中华民族20世纪舞蹈经典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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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舞蹈语汇融入杂技。张继钢是第一人。

近些年，中国曾经获得9个国际杂技比赛的“金小丑”奖，张继钢编导的节目就拿了3个。国际杂技比赛奖满分是20分，10分是技巧，10分是艺术。没有艺术含量形不成气候，旧天桥把式的时代已经过去。张继钢编导的杂技芭蕾舞蹈作品《东方的天鹅》，让足尖第一次立在人的肩膀上。

今年春晚的《千手观音》太红火了，以至于它淹没了春晚的另一个节目，13人《顶碗》。那是张继钢编导的第二个国际杂技比赛“金小丑”奖，却被人们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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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除了《我的梦》，张继钢其它舞蹈精品我都没有看过，如在国外引起轰动的舞剧《野斑马》，视角独特的《一个士兵的日记》，大型音乐史诗《英雄的儿女们》等等。

临别，张继钢送给我一套VCD《一个士兵的日记》。回来后，我从始至终观看了全剧。这是一场大型综合晚会纪实。它激情澎湃，诗意盎然，充满阳刚之气。它在举手投足间见出编导者的才气和匠心。这是一部献给士兵同时也会使广大观众感动的丰富多采的作品，它把歌剧、音乐剧、话剧等综合艺术手段放在一个作品中，应该是常规歌舞晚会的一个突破。

我想起张继钢创作随想中的话：“每一个舞蹈都是对战士的承诺”，“作为艺术家，就是要不断地制造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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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钢对艺术和人生有许多领悟，以下是部分摘要：

■凡是传世作品都要至美至善，要对人类有独特的贡献。此外还要能唤醒不同时代、不同种族、不同地域的人们共同的审美感受。

■我们看到的是舞蹈，但是感受到的是文化。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艺术家追求完美，但是艺术不可能完美无缺，所以我只是一次次地接近，靠近那个岸。

■缺少双臂，对于舞蹈的展现是一个特别的挑战，变不可能为可能，对特殊艺术的创新又是一次机遇。生命有惊人的潜质和代偿功能，健全人不能做的残疾人依然能做到。

■我很自信，但也有自知之明。这源于一种清醒。我清楚自己的长处和弱点，知道我什么能干成，什么干不成。这种自信对于我的舞蹈创作很重要！

这就是张继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