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巴族女儿亚依：山沟里飞出的一只“金孔雀”

  亚依，女、珞巴族，1964年生于林芝地区米林县，国家二级编导。

  她是一个舞者,用淳朴深情的舞蹈将人们带入珞巴族人的世界。在她的心灵深处,这是一个珞巴族女儿对民族文化的孜孜追寻和深切的爱。

  “多少次在梦里,我爬上高高的山岗,眺望遥远的故乡,那里繁花似锦。”西藏自治区歌舞团编导、自治区舞蹈家协会副主席亚依喃喃地说。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眼中闪动着对家乡的深深眷恋。

  亚依出生在西藏林芝地区米林县南伊沟一个珞巴族家庭,当12岁的她带着父母的嘱托和期盼到北京舞蹈学校求学时,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女孩日后会是山沟里飞出的一只“金孔雀”,成为珞巴族的骄傲。

  眼前的亚依梳着一条长辫子,透着山野气息。谈起钟爱的舞蹈艺术,她的一颦一笑都是优雅与灵动的;讲起与珞巴族有关的事情,她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状态,感情单纯热烈得像个孩子。

  “阿巴……哈伊俄……毫也——”亚依模仿着身为“纽布”(巫师)的母亲在巫舞开始时的唱腔。母亲身披红色法袍,手持珞巴刀,站在簸箕里驱鬼祭神的形象仿佛就在亚依眼前。

  生活在喜马拉雅山区的珞巴族信仰“万物有灵”,一草一木皆有特属的鬼神。像亚依母亲这样的纽布被视为“神的对话者”,能够引领人们走进神的世界。

  亚依毕业后完成了自己的“处女作”——《古老的主题》。亚依说,这个表现珞巴族祖先在太阳召唤下,放下战刀,迎接和平的舞蹈,灵感大多来自母亲跳神的动作,“母亲就是我舞蹈的灵魂”。

  “我曾很多次想走进母亲的世界,却终究不能做到。想创作一部关于母亲生活状态的作品,但是她的世界如此深奥,我心怀敬畏,竟无从下手。”亚依说。

  在亚依编导的作品中,有一部名为《珞巴人的刀》的双人舞。男女演员身着传统珞巴族服饰,唯一的道具就是一把珞巴刀。他们用近乎原始却充满力量的舞姿表达着珞巴民族对刀的敬重和崇拜。

  由于西藏民主改革前珞巴族人长期居住在深山密林中,过着刀耕火种、狩猎围捕的生活,因此刀对于珞巴族具有特别神圣而重要的意义。刀舞也因而成为最具珞巴族特色的舞蹈形式之一。

  在《珞巴人的刀》中,亚依讲述着对珞巴刀的理解:“刀和鞘就是男人和女人,刀离不开鞘,鞘离不开刀。在过去,每个珞巴族男人腰间都会带一把刀。刀是珞巴族力量和勇气的象征。”

  为了表达对珞巴族男人勇敢性格的赞颂和对父亲的思念,亚依创作了《与太阳共舞》。她说,这部作品虽然舞蹈动作既不复杂,也不华丽,但是更多地体现了灵魂深处的东西。

  “很多人以为珞巴族舞蹈只是几个动作的简单重复,很难理解其中的内涵和意义。但是你知道吗?珞巴族人是大自然的儿女,珞巴族的气质刻画在森林每一个树干上,每一片树叶上!”亚依的脸上是一种近乎神圣的坚定。

  尽管在他人眼中,亚依是成功的:她将珞巴族的文化展现给世人,甚至带给海外观众。但在亚依心里,依旧有一种遗憾:用舞蹈表达珞巴人的文化、生活、情感世界,自己的心仿佛已经“空了”。

  现在的亚依开始尝试一些文学创作,笔触一如舞蹈那样唯美。她说,她要寻求另外一种途径回归本民族特色,将深埋于心的情怀传达给人们。

  “我爱我的民族。为了她,我要不断充实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若有机会,希望回到父亲出生的地方去采风,那里繁花似锦。”亚依的眼神里依旧是一汪如水的深情。

  亚依是珞巴族，在珞巴村生活了11年。11岁那年，自治区歌舞团到她的家乡挑选舞蹈演员，她有幸被挑中了。亚依说：“现在看来，那时老师选中的并不是我的先天条件，更多的是我的形象，作为舞蹈演员，我的先天条件并不好。”

被选中的亚依要走出珞巴村，飞出大山，一家人很是不舍，亚依说：“我上面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我是家里的幺女，一家人都不想让我走得太远，但我自己很坚决，就像一首歌里唱的：我要走出大山，去看外面的世界……我真的很想看看山外的世界，就这样我飞出了大山，在北京舞蹈学校（现北京舞蹈学院的前身）学了5年舞蹈。”

在北京舞蹈学校时的第5年亚依已开始登台演出了，从第一次登台，到退出舞台，亚依整整跳了20个年头。亚依说：“从11岁学习舞蹈开始一直到现在，我真切地感受到跳舞真是太辛苦了，但因为太爱，所以一直执著地坚守。不管付出多少，我都无怨无悔，从事舞蹈事业，我愿意，更是我生命的渴望。我为舞蹈付出了很多，但也得到了很多，取得的那些成绩是对我多年来付出的最好回报。”

在舞台上跳了20年的亚依现在终于退居幕后了，以前跳舞的她开始创作舞蹈，成了一名编导，亚依说：“当编导是我对钟爱的舞蹈事业的一种延续，这辈子我不愿离开舞蹈，也不能离开它，它已融入到了我的灵魂里。”

退居幕后后，亚依开始了她的创作生涯，她创作舞蹈的题材更多是来自她生活过的家乡和家乡亲人的生活状况。《珞巴人的刀》是亚依目前创作的最为成功的作品，该作品曾获得第十届“孔雀杯”全国少数民族舞蹈大赛创作一等奖、表演一等奖和音乐三等奖。

亚依说：“珞巴族的男人和女人，就像刀和刀鞘一般，男人粗犷豪放，女人温柔贤慧，男人和女人永远都不分离，我把这种民族风情和民族情感融入到作品中，使之升华，这就是我的《珞巴人的刀》。我对这个反映家乡人美好生活的作品很满意。”

亚依虽然在家乡生活的时间不长，但家乡的淳美风情已渗透了她的骨髓，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她创作的灵感和源泉。她的另一个作品《珞巴之春》就是把家乡人的日常生活状态用舞蹈的形式表现出来，表达了家乡的亲人们和睦相处、享受生活的精神风貌。亚依的作品，很多都打上了民族的烙印。

很多人在外呆久了，习惯了外面的生活，会有一种不想回去的感觉，但亚依却一直很想回去。亚依说：“我一直在梦想，当我老了，我一定要回到家乡去，我甚至已设计好了回去后的生活，打算建一座小木屋，与儿时的伙伴们聚一聚，在我的小木屋里抽旱烟袋、喝酒、聊天，至于聊些什么，我不知道，但可以说说笑笑聊上一天，无忧无虑，就像我的父辈们一样。我虽说早已习惯了外面的生活，但骨子里依然向往家乡的那种生活方式——在那里可以和大自然融为一体，在自由、散漫、率真的氛围中，享受生活、享受生命。我现在体会到了享受生活、享受生命可以不和物质挂勾。”亚依神态中充满了向往。

亚依的儿子今年上初中三年级了，亚依说：“为了我的事业，我一直都对儿子很愧疚，生下儿子3个月，我便丢下他到内地参赛，在儿子16年成长的道路上，我对儿子的关心和照顾实在是太少了，令我欣慰的是儿子在一天天健康长大。虽说不能随时陪在儿子身边，但我一直都在关注着儿子的成长。”